现在正是中国生物医药创新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便2016年全球医药行业研发令人沮丧,一些颇受瞩目的创新药物在研产品遭遇挫折,也没有改变行业对未来的无限遐想。2017年美国的新药获批重回加速态势,有46款新药上市,2018年上半年已有20款新药上市同期,国内的创新药产业正在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国际上,以肿瘤免疫疗法为代表的生物科技在传统领域刮起旋风,诸如“突破性疗法”、“优先审查”、“快速通道”、“加速批准”这类字眼时常出现,加速了创新型新药在全球的开发和上市。在国内,CFDA紧锣密鼓加快医药行业改革,在推动创新药研发和上市方面亦是不遗余力,政策组合拳连发出击。同时,港交所打开了早期研发型创新企业上市融资的大门,百济神州、信达生物、歌礼药业等独角兽公司纷纷赴港上市。不仅如此,国内自主研发的1类新药陆续上市;肿瘤免疫疗法、CAR-T精准医疗等紧紧跟随国外步伐;国内创新药研发已步入快车道和收获期。
这来自于建信资本总裁、合伙人苑全红的观察。正如他说的那样,国内创新药投资已经进入历史最好阶段,走到第8个年头的建信资本同样迎来了“退出和回报”的春天。
采访中,苑全红首次向《投资界》公开成立8年成绩单:建信资本参与投资的海内外40多个项目中,已退出项目7个(3个上市、1个并购、2个老股转让、1个回购),IRR保守估算达30%以上。“作为一支专注早中期投资的基金,对这个成绩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笑道。
建信资本总裁、合伙人苑全红
不惧“死亡之谷”专啃硬骨头
曾有投资人将“新药从实验室进入到临床试验阶段”形象描述为新药的“死亡之谷”,这似乎有些危言耸听,但其中含义已经成为业内共识:一是新药研发周期长,成果转化过程风险大、成功率低;二是研发过程中所需资金量巨大,投资持续性往往成为新药研发成与败的关键。
新药研发之路“漫漫而修远兮”,新药投资高风险、高门槛,机构普遍“不敢投、投不准”。而建信资本偏偏瞄上的,正是这块难啃的硬骨头。
学金融出身,2001年进入医疗健康产业,到2010年参与创建专注于医疗健康产业的风投基金,曾先后供职于多家医疗投资公司的苑全红已经在这个领域耕耘17年,算得上行业里的“老前辈”了,他称这一切“水到渠成”。
在建信布局的医疗投资版图里,70%—80%的项目集中在生物医药领域,主要投向创新药,投资阶段以早中期为主,单笔投资规模达3000—10000万元人民币。
在中国生物医药未来的版图中,除了跨国公司、中国本土仿制药企业以外,有一定技术优势的创新企业开始崭露头角。而这有望搅动原有医药格局的“第三股力量”,是建信资本格外关注的投资标的。“有些企业5年前还不存在,现在估值已经是10亿、15亿美金,未来这将是一波大的浪潮。”苑全红说。
很明显,原研创新药是建信布局的重中之重。在苑全红看来,未来能满足重要需求、解决重点问题的重大品种原研药有着巨大的投资机会,比如肿瘤、自身免疫疾病、抗病毒、代谢性疾病、心脑血管疾病等。
政策的变化、竞争的激烈都在迫使国内药企自我迭代转型,同时资本市场对一家医药企业竞争力的评价指标也在发生变化。过去不管药品本身如何,销售为王,现在如果一味照抄没有自主研发意识,这家企业一定走不长久。
苑全红“固执”地认为,医药行业的主题核心就要做产品和技术的创新,“围绕技术、创新这条主线,围绕国际化这条主线,硬骨头才能啃下来。”
“第三股力量”的兴起
“如果说美国是90分,那么中国最多20-30分。”搁几年前,苑全红会如此形容中外新药研发能力的差距。即便现在,多数人还是认为中国只适合做仿制药,也就是跟随国外成熟靶点,采取“Me-too”的策略。当然,如今成熟靶点的含义发生了变化,不仅限于已上市的靶点,也包括那些处于开发阶段但研究基础和手段较为成熟的靶点。
的确,此前国内真正有新药开发价值的原创性研究太少,“Me-too”也是无奈之举。但这一状况正在悄然改变。近年来,中国药企纷纷布局创新药和重磅生物药,随着小分子靶向药物、免疫单抗、新型单抗等不断涌现,中国药企紧跟国际创新前沿,估值不断抬升。
“过去二三十年,美国出现了10多家市值500亿美金、1000亿美金甚至2000亿美金的企业,原动力就在于技术和产品的创新。但是中美差距还比较大,大概是美国的15%,以后应该会达到美国一半的水平,甚至更高一点。”苑全红对于中国新药的未来相当自信。
事实上,创新药和生物药正成为医疗投资主线。新药投资热潮的到来有很多影响因素。国家对新药研发扶持力度加大,审批加速,资本涌入;更多拥有多元研发背景的海归回国开展新药项目,水平接近国际标准。更关键的是,国内已有优质创新药企业展现出成功的潜能。
微芯生物、中山康方生物、上海和誉生物……这些在采访中反复被提及的项目,在苑全红看来,正是中国创新药一步步走上世界舞台的缩影。
2014年7月,建信资本投资深圳微芯生物,5个月后便迎来喜讯。2014年12月,微芯生物自主研发的抗癌新药西达本胺(商品名:爱谱沙/epidaza)获批上市,成为全球首个授权美国等发达国家专利使用、全球同步开发的中国原创化学新药,并且创造了多个第一:全球首个治疗复发及难治性外周T细胞淋巴瘤的口服药物,全球第一个获批的选择性组蛋白去乙酰化酶抑制剂,开创了从“中国仿制”到“中国创制”的先河。
如今,凭借自主构建的药物创新技术体系和平台,这家国内研发小分子专利创新药物的标志性企业,已在肿瘤、糖尿病、免疫性疾病等领域建立了多个原创新药产品线。“微芯生物去年已经开始盈利,今年底明年初可能会在深圳或香港资本市场提交IPO,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龙头企业。”苑全红介绍说。
无独有偶,同样是建信资本早期投资项目中山康方生物也是“狠角色”。中山康方是一家抗体新药平台型研发企业,成立短短五年间已建立起针对肿瘤、自身免疫性疾病、炎症和心血管疾病的丰富产品线。
2015年12月,在建信投资4个月后,公司即以2亿美金的价格将一项抗体新药项目转让给了美国默沙东公司,默沙东获得康方生物在肿瘤免疫治疗单克隆抗体药物AK—107全球独家开发和销售权,此举开创了国内企业向国际制药巨头进行技术输出的先河。而康方生物和默沙东共同合作开发创新抗体药的模式,也是中国新药与跨国医药巨头合作的大胆尝试。
“当时默沙东在全球尽调项目,看了30多家圈定3家,最后签约的只要康方生物一家。这说明产品技术和质量上过关,团队也有前瞻性,现在看来回报非常高。”谈及被投企业,苑全红神采飞扬。
不仅有微芯生物、康方生物,信达、恒瑞、百济神州、和记黄埔这类创新药企业也开始与跨国药企讨价还价,或转让研发药物权限,或与跨国药企合作进行药物开发,都成为投资人信心的来源。
苑全红表示,创新药企业吸引资本的能力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完全不被看好到趋之若鹜,短短几年间,曾经“看不懂、不敢投”的风投机构,已经都在感慨好的新药项目难遇,现有的项目估值一轮轮水涨船高。
早期项目A轮“主导者”
不同机构投资新药的策略自然不同,有些看重源头创新,有些看重突破性的技术,有些看重已验证靶点的新分子。但逐渐形成共识的是,要求高回报就要承担高风险,机构只有在更早期阶段介入到创新药项目中,才能实现更高回报。
建信资本正是早期新药项目捕风者。“我们更多会投A轮项目,要做企业第一个引入的外部投资人,对企业定价是我们的专长。”苑全红分析,新药市场由机构定价,越接近上市的企业与二级市场估值就越有可比性,但是对那些从未被投过的企业来说,定价差异性很大。那么合理的价格应该怎样?这取决于投资人对行业理解是否深入,能否判断出这个项目本身的价值。
找项目难、好项目少、不敢投、周期长、风险大,几乎囊括了投资机构对创新药的所有感知。但对建信资本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首先我们不缺项目,第二我觉得风险是可控的。”
苑全红介绍,项目源方面,团队20人中绝大多数成员来自于在医药行业中的龙头企业,细分追踪行业内生物药动态,并对不同的治疗领域比如肿瘤、糖尿病、抗病毒和自身免疫性疾病进行深入布局。
风险控制上,建信注重寻找团体整体比较优秀的,有平台型产品和技术的,在某一些治疗细分领域能够形成产品线的,甚至以后能够成为行业龙头企业和企业家。新药开发早中期阶段虽然失败率高,但是建信团队能够对其成药性做出较准确的预判。
投后服务方面,建信资本对国内外新药开发环境的精准把握,对产品线、技术平台和技术优势的确立,在关键的人员选择、项目选择、合作伙伴选择上的建议,可以让被投企业少走弯路,将资源和精力聚焦在最核心的资产上,快速走到市场前端。
退出方面,除了推动企业IPO外,还会与跨国公司合作进行项目转让、与国内大的仿制药企合作。“不是说每个项目都要自己从头做到尾,有些项目可以从一而终,有些项目也可以开放合作,既能带来高回报又能延展产品线。”
投资策略上,他认为做新药有几个梯度要考虑。第一梯度是全球第一,中国暂时未出现;第二梯度是全球最好,涵盖大概有三五家企业;第三梯度是中国最好。“我们在投企业时,会让其在产品线上做组合,‘中国最好’基本是在国外验证、确认过的,如果企业能做到‘中国第一’,那在中国市场价值也会很大。”而建信要找的,就是中国第一,他希望未来也可以成为世界第一。
将中国人自己研发的新药卖到国外去,已然不是梦想。放眼当下,中国药企以低成本研发一两个创新产品无法撼动跨国巨头,但是中国医药企业整体上以高水平、低成本、规模化的产品创新出现时,定是改变全球药业创新格局的时刻。
投资界了解到,近日建信资本刚刚完成一支新的专业生物医药基金的募集,仍主要以创新药为主,正在投资中,预计两到三年内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