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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薪几万,才不会怀疑自己是NPC?

值得一提的是,网友们虽然喜欢将自己调侃为NPC,但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并不会将其作为逃避生活的借口,而是通过自嘲的方式将情绪发泄出来,进而愈发从容地应对生活。毕竟,即便生活的无数切面看起来如此雷同,但生活在其中每时每刻的感受却又如此迥异。

“我到底是不是NPC?”每一天,曲莉莉都要这样问自己一遍。

在曲莉莉看来,她有两拨上班搭子:一个是扎着双马尾、背蓝色书包的小女孩,每次看到她,只要能轻松超过,那么路上基本不会遇到什么突发问题,上班打卡也不会迟到;可倘若遇到一个遛黑色拉布拉多的老大爷,那么她今天必然会迟到,且非常容易挨领导批评。

这其中当然不乏玄而又玄的成分。然而,双马尾小女孩和遛黑狗的老大爷,却又实实在在成为曲莉莉衡量上班顺利与否的坐标系,“几乎每天都能碰到,但二人*不会同时出现,你说神不神奇?这不是NPC是什么?”

与此同时,曲莉莉也在怀疑自己在别人的生活中充当NPC。在单位上班时,曲莉莉最怕同事拿着文件来找她。看着对方一张一翕的嘴唇,曲莉莉总会莫名感到精神紧张,大脑宕机。在大多数情况下,她和对方沟通的模式主要依赖于关键词提取,因此经常答非所问,甚至驴唇不对马嘴。

这种感觉,十分类似游戏中的NPC。所谓NPC,即non-player character的缩写,意为非玩家角色,指那些在游戏中不受真人玩家操控的角色类型,它们有设置好的固定的任务和台词,由真人玩家触发而启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似乎经常要被迫开启对话,其间充斥着尴尬与离谱,对话完,便又回归到茫茫然不明就里的初始蒙昧状态。而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如上操作的瞬间,恰恰是最能令人们发出天问的时刻:“我到底是不是NPC?”

“从今天起,我正式确诊为NPC了”

NPC成为热词,并非没有缘由。这其中离不开年轻人,尤其是职场人,因为NPC属性而引发的自身状态投射与联想,诸如:“每天无非完成一些寡淡的对话,接触一些死板的任务”“我的建模真的很潦草,潦草到我根本提不起兴致去修整”“我的生命值很低,动一下就浑身乏力”“掌声和鲜花是属于别人的,我只能作为陪衬,暗自羡慕”……

在诸如此类的语境中,年轻人纷纷对号入座,感慨:“从今天起,我正式确诊为NPC了。”

小红书用户“洛基大人的信女”曾在网络上教大家如何辨别身边的究竟是人还是NPC?内容如下:

1.沟通能力明显依赖关键词提取。此特点会导致 NPC 们给出的回答貌似与真实的话题有关,但实际上跑题、甚至牛头不对马嘴。

例子:“你觉得方案A跟B哪个比较好?”回答:“这个方案,我很满意”。

2.无法进行多话题交流。如果你给它们同时间发几条不同话题的信息,它们只能处理一条(常为*条或者最后一条信息)。

3.单线性逻辑。NPC 们在接受了某个话题后会自动脑补出一条单线性的对话流程。在这段对话中,无论你给出什么回答,对方都会按照自己的脑补来继续进行交流。

例子:“你怎么不来开会?”“我请了病假,不能来开会,明天才能上班”“大家都在等你啊你快来吧”“我病了呀”“那你赶紧来吧”。

4.复读机式交流。NPC 机能下降的时候甚至连关键词提取都无法完成,只能通过重复但稍稍改变你说的话来营造交流的假象。与此同时 NPC 们有一定几率不会承认或认可原话的来源,它们会光明正大地复读机你并若无其事地高举原创大旗。

例子:“我觉得这个方案还是不错的就是需要改改这一点而已”,复读过去,变成“我觉得这个方案挺好的,改改这一点吧”。

5.三分钟对话内存。人类与之对话内容只会保留一段时间,长则三五天,短则三五分钟。

图源:小红书用户“洛基大人的信女”

当然,这其中不免夹杂着对工作中遇到的各类奇葩事件的嘲讽,但人们难免在揶揄其他人的同时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天啊,我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正如,“洛基大人的信女”在结尾处总结的——“最后说一句,中枪的小伙伴不用担心(例如我),毕竟NPC只是个模式,大部分人还是可以随时开启关闭的。”

还有网友会列举发现自己是NPC的一些证据,小红书用户“今天减肥了吗”,列出如下证据:

1.经常长时间发呆。

2.只会在别人先触发对话的情况下开口说话。

3.刷我的好感度,可能会获赠小礼物。

4.建模潦草。

5.生命值很低。

6.如果你问我问题,我会讲无关的事情。

7.长时间呆在固定位置很少移动。

8.会重复做同样的工作,但不会获得经验,更不会升级。

9.当主人公试图带上我升级时,我会不停地返回自己的初始地。

图源:小红书用户“今天减肥了吗”

曲莉莉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产生了自己是NPC的感受。此前,她曾将产生NPC的感受归结于工资太低,发出“月薪几万,才会不怀疑自己是NPC?”的质疑。直到某天,她发现自己的领导,似乎也在根据指令触发对话,且经常出现各种小bug。

譬如:“领导,这个方案Yes or No”,对方回答,“or”。

当意识到自己是NPC的那一刻,你还是NPC吗?

或许,用这些充满玄妙的生活日常,或是游戏玩家更为熟悉的名词来解释这种感受,会让人觉得一头雾水。倘若用2023年初热播动画《中国奇谭》*则故事《小妖怪的夏天》里面的小猪妖来解释,似乎更能理解这种感受。

在《小妖怪的夏天》故事中,小猪妖在一个不知名妖怪手下干活,妖怪自称“大王”,在“大王”眼里,小猪妖不名一文,甚至经常被欺负。作为妖怪,当小猪妖听闻孙悟空也是妖怪出身,倍感亲切,突然感到无上光荣,与此同时,他也在隐隐担忧与大圣的相逢,并在最后做出为大圣通风报信的决定。

当镜头对准小猪妖的生活,人们会发现,他曾是全家人出人头地的希望,是妈妈最为看重的孩子。而如今,他却只能在某个不知名的妖怪下面做小喽啰,被人当作刷锅的工具反复揉搓,依旧无人在意。只有家人会心疼小猪妖,猪妈妈会嘱咐他,“你要多喝水,不要那么辛苦,你看,你的毛都掉光了。”

故事结尾,大圣手下留情,小猪妖捡回一命,让人倍感欣慰,却又不免深思,那些镜头没有对准的小妖怪,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好的命运了?他们没有主角光环,就像游戏里的NPC;他们没名没姓,不过是打酱油的小喽啰。

美剧《西部世界》中,当部分机器人出现自我觉醒,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作为某个故事角色而存在着,那一瞬间,眼中夹杂着的彷徨、不解、愤怒和无措,似乎也能作为人们在生活中意识到自己是NPC感受的某种映照。

而最让人感到心神不宁的是,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如此疏离又无力的感受的?这种感受会一直存在吗?以及,当意识到自己是NPC的那一刻,你还是NPC吗?

面对诸如此类的困扰,人们似乎很容易陷入存在主义危机,质疑人生的意义,怀疑周遭的真实,继而产生巨大的心理危机。西西弗周而复始推巨石的故事,再一次被人们提起。可在加缪看来,这则神话之所以悲壮,正是因为神话的主人公是有意识的,他在《西西弗神话》中如此写道:

“当今的工人一辈子天天做同样的活计,其命运不失为荒诞。但他只有在意识到荒诞的极少时刻,命运才是悲壮的。西西弗,这个诸神的无产者,无能为力却叛逆反抗,认识到自己苦海无边的生存状况,下山时,思考的正是这种状况。洞察力既造成他的烦忧,同时又耗蚀他的胜利。心存蔑视没有征服不了的命运。”

“他觉得这个从此没有救世主的世界既非不毛之地,抑非渺不足道。那岩石的每个细粒,那黑暗笼罩的大山每道矿物的光芒,都成了他一人世界的组成部分。攀登山顶的拼搏本身足以充实一颗人心。应当想象西西弗是幸福的。”

值得一提的是,网友们虽然喜欢将自己调侃为NPC,但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并不会将其作为逃避生活的借口,而是通过自嘲的方式将情绪发泄出来,进而愈发从容地应对生活。毕竟,即便生活的无数切面看起来如此雷同,但生活在其中每时每刻的感受却又如此迥异。

你或许会在每天上班的路上,遇到扎双马尾的女孩,遛黑色拉布拉多的老大爷;在工位上,遇到抱着文件夹一遍又一遍触发对话的同事,或是只有三分钟记忆内存的沟通对象……然而,每天走在路上,耳畔吹来的风,晒在皮肤上的阳光,耳机里放出的音乐……这些感受也全都专属于你个人。

或许,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拿出游戏心态,在这场名为“人生”的游戏里多刷经验值。每天游戏开始,当耳畔响起那句,“欢迎来到地球online,请选择你的武器”,便兴冲冲去战斗。毕竟NPC的世界里没有失败,只有经验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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