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13日-15日，中国创投年度盛会——第二十三届中国股权投资年度论坛在上海举行。本届峰会由上海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指导，清科创业、投资界主办，现场集结国内当下活跃的创投力量，共同探讨行业「坚守与适变」主题，共叙中国股权投资行业的现状与未来。
本场《构建区域产业投资新生态》影响力对话，由深圳市天使投资引导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湘宁主持，对话嘉宾为：
广州创新投资母基金负责人、广州产投私募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 匡丽军
策源资总经理 李小波
浙江金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郑钧
以下为对话实录，
经投资界（ID:pedaily2012）编辑：
刘湘宁：深圳天使母基金是2018年由深圳市政府设立的一个战略性、政策性的引导基金，主要支持子基金投向早期初创项目。现在我们投资了80多只子基金，母基金认缴出资规模超过90亿，实际到位投向子基金的资金近70亿，子基金投了800多个项目，其中有6个已经是估值超过10亿美金的独角兽项目。在深圳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今年我们新设立一个20亿的种子基金，投资的阶段更向前移，要求只能投向首轮且估值在一亿以下的项目。
匡丽军：广州产投集团主要是负责两大母基金的管理和运营。我们在今年2月推出了两千亿的母基金，包括1500亿的产投母基金和500亿的创投母基金，这是广州市近几年以来在产业投资方面史无前例的重磅举措。
产投母基金主要是在不同领域设立一系列的专项母基金和重大项目的专项基金，通过母基金+直投的方式来实现产业集聚，以及重大项目的有机协同。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年产投母基金已经和一些大机构建立了合作。
创投母基金主要的定位是投早投小投科技，还有投创新、投未来。主要也是想通过国有资本的引导作用，撬动社会资本，投资科技创新企业，营造产业投资氛围。
从2月18日设立到7月母基金管理办法正式落地实施，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已经对接了400多家的GP，可以看到大家和广州合作的热情。现在我们已经投资决策过会了30多家机构，认缴了100多亿的投资金额。30多家机构里，既有大的白马机构，也有一些产业机构，以及一些早期的科技风险投资机构、科研院所、科学家团队组成的专门投种子期的机构。我们也希望在座优秀的GP，到广州和我们共同探讨合作的机会。
李小波：策源资本成立于2022年。2022年初，成都高新区召开优化营商环境大会，为促进区域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提出了五年组建3000亿产业基金的规划。第一，在此规划的指引下，去年成都高新区在三个方面做了系统布局，系统性地解决了五年三千亿，钱从哪来的问题。第二，我们制定了上位法，就是基金管理办法，已经有基金落地了。第三，我们组建了专业的团队，策源资本就具体负责这个事项。
策源资本到底在怎么做？第一，我们的策略主要还是通过五年三千亿基金的组建，打造中西部地区产业基金最密集的区域，第一年签约和出资的合作基金有21支，包括鼎晖，高瓴，华为哈勃，东方富海等，协议出资额超过105亿。今年签约的基金总共24支，基金规模也会超过600亿，协议出资额77.8亿，实际出资超过25亿。
第二，产业投资方面，去年我们产业直投实际出资超过60亿。今年直投了超过37个项目，实际交割资金超40亿。
刘湘宁：成都是西部的创新高地，也是西部的产业高地，我相信有了小波总管理的这三千亿，可以进一步助力成都成为全国创新和产业的焦点。
郑钧：浙江金控是浙江省政府产业基金的管理人。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组建的基金有100多支，合作子基金规模3700亿，除了做纯粹的LP以外，这几年政府对于重大产业的引导力量在不断加大，目前我们已经直投了43个项目，投资金额138亿。下一步，直投和子基金，都是我们发展的方向。
今年以来浙江主要围绕着打造未来全球的先进制造业基地的目标，提出了4大万亿产业、15个千亿产业赛道。今年我们打算组建14支专项基金，其中有5支已经落地；正在路上的还有9支，其中有6支是纯政府资金组建的，通过省级政府和各个地市、乃至县区组建的基金，进行产业布局和投资。还有8支是面向社会遴选GP的，省级出30%、地市出30%，政府资金达到了60%，GP出40%，目前基金管理机构的遴选工作还在进行中，进度最快的是舟山的绿色石化与新材料基金本月即将签约，其他几支预计将在明年一季度完成。所有基金合计规模，包括科创母基金、专精特新母基金（不含二级放大），一共是700亿。通过这些基金的运作，能够更好地聚焦产业、培育产业，吸引产业到浙江，争取为打造全球先进制造业基地的目标贡献更大力量。
刘湘宁：下一个问题，请大家结合当地的资源禀赋和政府赋予的使命和任务，谈一谈基金的发展定位，以及下一步的投资方向和策略？
匡丽军：广州处于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地区，产业资源和市场规模优势明显。从广州自身产业资源优势和未来产业战略发展的重点方向出发，我们设立了四大产业母基金，有新能源专项母基金、半导体集成电路专项母基金、大健康和生物医药母基金，以及先进制造专项母基金，按照行业方向寻找合作机构。
广州是科技文化教育中心，科研院所有较多布局，因此创投母基金专门设了50亿的人才和科技成果转化类的专项母基金，专门针对科研院所、大院大所还有科学家团队。同时还引入第三方投资机构，和这些科研院所合作设立子基金。因为很多科研院所没有专业的管理团队，我们也会遴选一些专门布局在大院大所的专业投资机构进行合作，给他们出资一部分，在门槛和条件上都相对较大力度的放宽，让他们结合科研院校和实验室出来的项目，看看如何对接。目前我们已经和粤港澳的国创创新、协同创新院、广州的激光院、纳米研究所、湖南大学广州分院、复旦大学合作设立的南沙精准医学院，都设立了专门的科技成果转化类基金。作为广州市唯一的一个国有资产的运营和投资平台，推动广州本土战略和新兴产业发展，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刘湘宁：四大产业母基金，再加上科创母基金，可以说是从早到晚，从小到大，全面布局，全面开花。
李小波：近期有半导体和显示两个国家级重大装备项目落户到成都高新区，这是依托成都高新区的产业基础和我们积极争取的结果。
从产业基金来讲，成都高新区目前有三大主导产业，第一是电子信息。成都有微波之都之称，很多科研院所，以及一些非常重要的国家军工企业和研究单位都在成都，电子信息是我们最大最重要的产业。第二个是生物医药，从生物医药本身的产业基础、研发来讲，成都有华西医科大学，还有生产制造的基地，再加上成都是具有2100万人口的城市，所以生物医药发展应该是相对比较有优势的。
成都还有一个非常有特色的产业，就是数字经济。从最初的超级女声，再到王者荣耀，每年给高新区的贡献的税收百亿级。
根据目前成都市的安排，我们也正在加快培养未来产业，一个是卫星互联网，今年陆续在直投方面投了一些企业。还有AI和低空出行领域的布局，整个基金和产业投资的布局，都在沿着三个主导产业和未来产业进行。
至于基金具体的策略，成立之初有三个方向，一个方向是大白马，我们特别关注每年清科和其他机构的排名，进入清科前20名的机构就是保送生。因为涉及到产业投资，我们也有一些返投的要求和指标。客观来讲，虽然我们做的时间不长，但是从数据来看，不管是在整个中西部地区的出资额度，还是比例、合作的机构，我们的进度是非常快的。第二，我们也在看细分赛道，包括美团龙珠、华为哈勃等垂直赛道非常强的投资机构，我们也欢迎大家来和我们对接。第三，我们也在寻找市场的黑马。
另外，发展高科技，实现产业化是我们的初心和使命，在整个股权投资方面也形成了全链条的策略，包括科技成果转化和孵化，已经和梅花创投等很多的机构有合作。
直投方面，我们的策略有三个：第一是招大引强，找一些全国性的链主企业到成都发展，我们在直投方面会给予比较大的支持，当然也欢迎其他机构和我们形成相应的协同。第二，我们会加大对本土的覆盖，因为成都高新区上市公司有53家，其中科创板企业接近10家，这个区域科技创新的能力和上市公司的数量本身就不错。第三，因为有这么多合作的GP，我们也有一些跟投。
刘湘宁：深圳天使和成都天使是有战略合作的，成都天使可以投深圳天使投过的排名前十的子基金，且资金可以投到成都以外。刚刚李总介绍，策源这边也可以少量出资到异地的基金。我们也在探讨国资与国资之间的相互合作，我觉得灵活的处理操作，也许会在2024年为大家带来更多的暖意。
郑钧：浙江省政府产业基金从顶层设计到分步实施，再到遴选专业机构，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从投资策略来说，我概括为三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重点打造行业全覆盖，四大万亿产业，15个细分赛道。我们每一支基金都是对产业有所侧重的，遴选机构的时候，也需要在专业投资领域里有比较出色的表现。第二个策略，是地域全覆盖。浙江省总共11个地市，我们的14支基金，覆盖了每个地市。每个地市至少有一支，根据地市地域特色、产业特点，比如杭州我们设的是一支生物医药基金，宁波设的是高端装备基金，绍兴设的是半导体产业基金，都是跟当地的产业结合起来的，突出特点和重点。第三个策略，是企业发展周期全覆盖。前面提到的集群基金，投 中后期比较多。我们也非常注重投早、投小、投硬，2019年的时候就设置了创新引领基金，当时投了几百个项目，现在效果很好。今年我们组建了两支科创母基金，一共50亿。第三期的科创母基金正在组建当中，我们有535的要求，必须投在前两轮，必须投早期。
另外，我们还组了两支专精特新母基金，主要投资相对早、还处在发展阶段的企业。此前，我们还对浙江省“鲲鹏计划”人才领衔的项目进行投资，投向处于早期发展阶段、引领科技的企业。这些基金的设计，集群基金80%是直投，20%是组建子基金。科创母基金和专精特新母基金80%是要组建子基金，20%是直投。母基金遴选子基金的工作正在密集开展，今天在座有那么多GP，我们也欢迎大家来跟浙江谈合作。
刘湘宁：我去浙江有一个感受，当地的民间资本在政府的引导下，不断加大对早期科创项目的投入。
下面我也简单介绍一下深圳的情况。深圳市政府引导基金，过去主要是投向VC和PE。2018年成立了深圳天使投资引导基金，专注早期天使投资，规模100亿。去年底深圳发布了“20+8产”业基金，每个产业都打算做一个基金，到现在为止已经成立了五支产业基金，更偏向于中后期项目和产业的招引，把产业做强做大。今年11月，我们发布了20亿种子母基金，专注更早期和极早期项目。
可以看出深圳引导基金的布局有两个特点，一是产业的方向更加专注了，要求聚焦20+8；第二，在朝两端走，要么朝更早期走，要么朝更晚期走。
下面一个话题，很多的政府引导基金都采取了PSD投资策略，其中D就是做直投。政府引导基金做直投，这几年逐渐成为一种主流的策略。我想问在座的各位，根据现在的经济形势和当地的一些资源禀赋，我们明年打算怎么直投？欢迎分享思考。
匡丽军：2023年我们已经合作了很多家子基金，对子基金有一个要求，就是80%做母基金，20%做直投。因为我们团队的精力、人数，还有经验，肯定不及完全市场化的机构团队的能力，所以我们直投项目的来源，主要是来源于子基金给我们提供的项目。
而且，我们在和这些机构合作的时候，还有一个要求，如果出资1个亿，我们出了2千万，必须要1：1提供项目的额度来进行跟投。因为我们不是传统的引导基金，我们的资金不是财政资金，而是自筹，带有还本付息的要求。我们对这个资金的安全性和盈利性都有比较多的想法，但是又跟引导基金有所不同，即各方面都是比较宽口径的，比如说返投，管理办法基本上就是1：1的要求，但是在管的其他基金投在广州的，也都算返投完成。另外如果招引到广州的增量项目，我们算两倍的返投，有很多方式来解决机构的顾虑。
我们更多的是用母基金作为抓手，来投资广州的自己团队没有覆盖到的好项目，我们基本不在外面找项目，都是跟子基金合作项目，直投上面我们的安全垫非常高。我们跟IDG、君联、华登、五岳峰都合作了基金，现在项目源非常丰富，经过社会化机构精挑细选再通过我们自己直投团队的研判，所以是优中选优，并且早中后端的项目都会覆盖。国资之间抱团取暖，有很多的资源可以进行整合和互换，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模式。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我们愿意跟地方国资进行合作。
刘湘宁：匡总她们在探索一种新的模式，不完全依赖财政资金，而是以企业自筹的方式，来支持产业和科创的发展。我们期待广州在这一方面，给全国带来更多的示范效应。
李小波：在招大引强方面，对我们团队来讲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当然我们现在也在系统性地解决，包括提升团队的专业性，围绕电子信息、生物医药、数字经济等几个细分龙头，专门组建了专业的团队。即使这样，项目还是排山倒海。现在市场化机构都非常谨慎，大家都在观望，很多市场化机构不投的、前几年估值比较高、产业结构形式发生了变化的项目，找到地方政府，希望地方政府加大投资，这是我们的难点和痛点，而且短期内可能都得不到更好地解决。
第二，本土的覆盖。成都高新区有相对比较好的产业基础，其中微波、军工等领域是非常强，人才也很多，大的科研院所，包括一些整机厂都在成都，我们实际也在加大本土的覆盖。本土一些相对优势的企业，并不一定得到市场头部机构的投资，我们在每年KPI的指标里要增加这一部分的覆盖，希望应投尽投。
第三，去年我们签约21家GP，今年我们有27家签约和出资，总共48家。我们也在和这些机构做一些跟投的机制。从资本端建立连接和联系，更重要的是看未来扩产或者是分支机构能不能到成都来发展？同时也争取更好的财务收益，向头部机构学习投资和尽调中更先进的经验。
基金方面，今年我们特别看重并购的机会，IPO整体的政策发生了较大变化，我们如何适变？我们今年专门设立了50亿的并购基金。成都高新区本身有50多家上市公司，帮助这些企业做大做强做优，是我们的核心目标。再加上我们投了这么多GP，有的IPO不行，能不能并购？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途径。
刘湘宁：我相信成都的并购基金产品生逢其时。IPO相对收紧，退出难成为当前所有投资机构更加关注的问题，并购势必成为中国股权投资行业的主要退出路径之一。
郑钧：我们正在组建S基金的路上，明年会成立一个试水的S基金。S基金正当时，这是一个买方市场，非常值得探索。从直投的角度来说，我们是母基金管理为主的机构，直投对我们来说是比较伤脑筋的事。但为了加大对大产业的支持，我们还是要做。目前以纯政策性为主，一个是长龙航空，前两年疫情的时候，航空公司一直在亏损，这时候的大额投资，某种程度是一种纾困，我们得做。疫情之后，长龙航空发展态势非常好，我们的本金还算安全。在追求本金安全的前提下，要再努力做好。
其次是零跑汽车。零跑总部是在杭州，生产基地在浙江金华，我们做了港股上市的基石投资，目前看来投资股市的价值略亏损，但是我们对它的前景仍然看好。尽管整车行业的竞争会非常非常激烈，但是地方政府铁了心要扶持一个企业，相对来说企业走出去的概率还是高一点。
接下来我们有两个方面，一个是更加专业化，今年我们组建了两个子公司，一个是全资的，一个是合资的，分别拿了两块私募牌照，吸引更多的专业人才，让今后的直投更加科学。第二，还是要吸引更专业的市场化机构，利用机构来帮我们去直投，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科创母基金第一期刚遴选完，我们从一百多家机构中选出了27家。第二期正在组建当中，今后还有其他母基金，我们也希望有更好的、更多的机构来帮我们做好直投项目这件事。
刘湘宁：最后一个话题，我们如何招引和培育项目？怎么通过和其他的优秀机构合作打造当地的产业生态？
匡丽军：很多引导基金市级之间是互斥的，只能做单选题，这是很多外地机构来广州募资遇到的问题。我们有一个比较大的优势是可以拼盘。你来广州募集资金的时候，不用担心三家国资会不会有三个不同的要求。在募资非常困难的时候，这对机构来说是非常好的消息。因为我们也要做主动管理，要站在GP的位置去考虑问题，尽可能帮GP解决他们募资难的困境。所以我主动找了广州金控、开发区引导基金、生物医药引导基金、南沙引导基金等等，希望跟他们一起联合起来，在相关的壁垒上能够互通，把社会化的优秀头部机构吸引到广州来。
刘湘宁：匡总对自己的定位是服务型的LP，不止是自己出资，而且是市场化的出资，还可以联合广州其他的机构，一起给GP出资。
李小波：产业引进和培育，是区域经济和地方经济发展产业永恒的主题，我们内部叫内培外引。一方面，我们希望合作的基金，能增加对本土优质企业的覆盖。还要在直投方面加码，积极加强对本土区域企业的覆盖广度、深度，这是内培。还有外引，招大引强这一块，我们希望能通过我们的产业投资，有一些更重量级、体量更大的企业到成都发展。不仅为企业提供良好的营商环境，也会及时兑现政策等方面的承诺，让企业引得来，留得住，长得大。
郑钧：目前民营资本相对保守，国有资本相对积极。这种趋势下，GP要更多关注与有政府背景的基金的合作。政府背景的基金需要什么样的GP，我觉得有三个特点，一个就是它的合规性会要求更高一点，有各种各样的审计、检查。第二，对于专业的赛道，要对细分领域产业有更深刻的理解，要有这个方面的专业特长。因为这是政府要依赖你们的最重要的部分。第三，要理解政府产业基金的特点，比如说返投、产业招引、对当地已有产业培育、赋能能力等要求。当然地方政府也会给机构赋能。
刘湘宁：培育和招引策略，对地方在不同历史时期都有不同的意义。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是从招引外资开始的，发展到一定阶段，我们开始培育自己的市场主体，培育自己科研的核心力量。但是还有一些产业链的短板需要通过跟外面合作招引来解决。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的地方在招引培育上，对他们都有不同的意义。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