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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GP,募走90%的钱

在投资行业进入到“募投管退返”的新常态下,我们选择LP,要去拿人家的钱,要通过我们的回报,要返投,我们要选择市场化意识强的政府引导基金,大家的目标才能一致,既能实现资本的增值,同时也能完成政府引导基金的使命,这是一个双赢。

2023年12月13日-15日,中国创投年度盛会——第二十三届中国股权投资年度论坛在上海举行。本届峰会由上海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指导,清科创业、投资界主办,现场集结国内当下活跃的创投力量,共同探讨行业「科技·创新·创投」主题,共叙中国股权投资行业的现状与未来。

本场《穿越周期、韧性生长》影响力对话,由联新资本创始合伙人曲列锋主持,对话嘉宾为:

弘毅投资总裁 曹永刚

前海方舟总裁,前海母基金执行合伙人 陈文正

L Catterton(路威凯腾)董事总经理、人民币基金主管 李晶

鼎晖投资管理合伙人 王霖

方源资本董事总经理 张辉

以下为对话实录:

经投资界(ID:pedaily2012)编辑:

曲列锋:非常高兴在今年年底这个时点,我们创投界的一些老朋友,大家一起来探讨一下如何穿越周期这个话题。

相信在座的各位深有体会,今年是非常不一样的一年。正如倪董在主题报告中讲,今年中国资本市场和宏观经济形势都发生了一些变化,许多拐点在今年产生了,在这个形势下,我们来探讨如何穿越周期这个话题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在座的各位都是创投界的老兵,你们所在的机构都是成立15年或者20多年的老机构,听听各位同行在当今这个时点怎么做募、投、管、退。先请各位简要介绍一下自己以及所在的机构。

曹永刚:回顾清科的会,23年的历程,弘毅是第20个年头,2003年初成立,我2004年加入弘毅,在这个圈子里也将近20年了。今年的主题是坚守和适变,适变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自己不断去变,外部环境在变化,自己也在变化,弘毅适合大环境的变化也在迅速自我调整变化,目前已经接近收官阶段。

一直以来,大家印象当中的弘毅是PE并购为主,但最近一两年大家在市场上接触弘毅的时候已经发现不同。从两年前开始,弘毅采取了相关多元化的布局,把以前以PE、每个几年融一个大基金的模式,在股权端打散。弘毅过去有积累、又符合现在的市场和今后的产业发展方向的维度,设立了若干个垂直的专有团队。通过和产业布局结构比较匹配的地方政府,或者产业合作的方式,用专项基金的方式在运作。

除一级股权之外,弘毅还有不动产,主要是为了创业企业和新的企业提供符合他们需求的新办公空间,做存量资产的优化提升。我们现在也为了更好地敏锐观察资本市场的动向,反过来指导一二级市场的布局,现在弘毅投资是一个以多元化的集团化方式在管理的机构。这样的做法我们在三年之前就曾谋划了一段时间,现在差不多基本布局完成,正好赶上现在大环境的变化,这个调整还是有必要的,有助于适应今天的市场环境。

曲列锋:看得出弘毅产品布局是非常多元化的,产业也是非常丰厚。接下来请陈总介绍一下前海方舟。

陈文正:我是来自前海方舟的,老人,新机构。老人,我是2001年加入这个行业,当年加入深创投,我从业的时间比较容易记,只要记住清科的年度论坛多少届,今年第23届,我就是从业23年。

新机构,前海方舟是2015年底成立的,当时为了落实国家关于支持前海成立股权投资母基金的政策要求,深圳市支持成立了前海方舟。领头人是靳海涛先生。

2015年成立之后,我们在2016年初创立了前海母基金,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我们现在管理的基金大概有几类:一类是综合性的母基金;第二类是按区域发展的、带有母基金功能的基金,包括中原、齐鲁,以及正在设立的长三角基金;第三类是按照行业来发展的直投基金,包括专注数字化与中国电信、中国互联网基金合作发起设立的智慧互联产业基金,还有专注于医疗健康的基金,以及智能制造、电子科创等基金;第四,阶段性的基金,“一早一晚”,“早”就是在深圳市天使母基金的支持之下发起设立的两期天使基金,专注于早期的投资;“晚”是有投资人委托我们管理一些专注于成熟项目的投资,或者简单称之为Pre-IPO的基金。所以这些年从单一的母基金发展到基金群,并会按照这几个方向去发展。

我们的投资方向主要有五个:第一,补短板,这是国家比较强调的,我们整个行业也比较重视像高端准备、工业软件、关键材料等。第二,数字化、新基建,这也是我们主要的投资方向,未来的世界无数字不在。第三,碳中和,我们在新能源、储能以及循环经济等方面做了很多布局。第四,大健康,虽然这几年我们在这一方向很多的创新投资在政策和资本市场的支持方面受到影响,但是我们认为这是人类永远的追求,包括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都提到这是一个重要的发展方向。第五,消费升级,大消费,虽然这几年不被资本市场看好,列入上市不鼓励的名单里面,但是我们仍认为这也是人类发展的追求。总的来说,前海方舟,一个基金群,主要五个投资方向。谢谢!

曲列锋:谢谢陈总,不仅介绍了自己的机构,也把你们的思考做了分享。下面有请李总。

李晶:我们是目前全球最大的专注于消费投资的私募机构,管理规模350亿美金。今天的主题是韧性、穿越周期,我们从1989年开始,已经拥有34年的投资经验,经历了4、5个经济周期,足迹遍布全球90%的经济体。我们专注于消费投资,通过我们对消费者的洞察,全球市场的分析、以及我们的交易能力去发现和赋能包括食品饮料、大健康、消费科技、美妆个护等在内的消费品牌。

穿越周期,适应环境,我们三年前开始布局人民币基金,我加入后牵头启动了人民币业务的主要工作。到目前为止,我们算是市场上比较活跃的资方,在今年完成了6笔消费行业投资交易,通过L Catterton全球范围内的产业资源和我们对于不同消费市场的深入洞察,我们寻找到很多的空间去寻找能够走向国际市场的品牌。

曲列锋:王总是创投老兵,请你介绍一下鼎晖。

王霖:今天这些机构都是有历史的机构,因为跨越周期需要历史的沉淀。鼎晖团队的合作历史从在中金公司就开始了,从1995年合作到现在已经有28个年头了,2002年我们从中金分拆出来。

大家觉得今天是资本的寒冬,都很困难,其实每时每刻都很困难,我们从中金分拆出来后,2002年时候可投的项目很多,但是资本市场不流通,没有退出的渠道,投资成为股东,根本退不出去,赚不了钱。我们出来以后,投了蒙牛,我们就在思考怎么退出,后来成功设立了红筹方式,红筹在香港上市,打开了民营企业在海外上市的大门。

打开这扇门以后,就赶上了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30年,我们沿着这个道路,在第一个十年,鼎晖投资了蒙牛、南孚等,取得了很好的回报。之后是移动互联网时代,很多机构成长起来。现在到了科技创新的年代,互联网的流量贵了,机会也少了,但是很多科技创新的机会来了,像太阳能电池、新能源汽车,创造了几千亿甚至上万亿的机会。鼎晖从原来传统投消费品牌的企业,慢慢转向科技创新的投资,我现在负责这一板块的投资。我们投了商汤、龙芯等一批科技创新的企业,这就是跟随时代不断地变化,不断地成长,这样才能发展起来。

鼎晖从单一的PE投资,慢慢成长为PE、VGC(科技创新型投资)、夹层、财富管理、地产、二级市场,成了一个综合性多资产管理平台。因时代而变,你必须抓住时代的脉络,随时代而变,这样才能坚持走下去,成长起来。

曲列锋:最后请张总介绍一下自己的机构和今年做的一些事。

张辉:方源资本是2007年成立的,现在已经有16年的发展历程。我自己本人最早在中金做投行,从2001年到今天也是22年,2005年从卖方转向买方,在淡马锡做投资。我们方源资本的几位创始人也都有淡马锡的背景。目前我们主要管理四支美元主基金和两支人民币主基金,其中 美元基金的规模已超过100亿美金。从最初做成长型投资,到现在并购投资与成长型投资双轮驱动的策略;从专注于中国本土市场的投资,到中国市场与全球化相结合的投资。

这十多年来,我们见证了投资行业的变化。今天大家说退出难,其实我们曾经一度连退出的渠道都没有。现在是注册制,原来是审核制,曾经有一段时间整个IPO市场都暂停了。所以这些变化对在座的各位而言,并不是说没有经历过,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不断地成长,不断地适变。

这次的主题也非常好,坚守和适变。我们也是在思考守什么,变什么。我们认为坚守的还是自身底层的投资逻辑和投资优势,这个是不变的。但是变的,应该是你的形象,或者你的方法,或者是你表现出来的一些形式,这是可以变的。我们原来是做少数股权投资,逐渐转变为并购投资,逐渐从中国走向全球。另外我们也在做一些项目基金,这些外在的表现形式要根据外部环境而变化,但是内在的投资核心逻辑、投资优势,我觉得是要坚守的。

曲列锋:今天论坛各个机构非常有代表性的,有外币机构,也有本土非常优秀的人民币和美元双币管理机构,还有国资的代表。今天的主题是穿越周期,韧性生长,要做好穿越周期这个事,要求各个机构在募、投、管、退各个环节都要做得不错,才能真正的穿越周期。

李晶:首先,我想说说我们对消费的理解。从日常的交流来看,我发现很多创始人和LP对于消费的理解,都是从商业模式的视角出发。确实,对于我们这样的生产制造大国来说,这些年借助电商的高速发展从直播到支付再到物流的整套完善体系助力了消费市场释放的活力,但很多企业缺少了对品牌的叙事能力。如果把钱给到产品和商业模式,那很容易出现企业快速去做跑马圈地的事情,这样会吸引很多竞争对手去复制商业模式,对于消费品公司来说并不是一个可持续的事情。好的品牌不仅需要产品力,还需要团队对于品牌自身定位和消费者的需求有清晰的认知。

消费是一个长坡厚雪,需要秉承着长期主义的赛道,“着力扩大国内需求,形成消费和投资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是我们的使命与责任,消费投资也需要关注大环境里孕育出的细分领域内的机会。消费本身是与生活方式息息相关的,这延伸出的是我们要深知用户需求,从思想还是情绪上去捕捉消费者的变化。

正如今年我们完成的六笔投资,每家公司对应的都是细分市场上我们通过跨经济周期,跨地域所观察到的增长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增强市场信心,凭借我们30多年积累的经验和全球范围内的赋能能力帮助企业穿越周期去实现更好的发展。

曲列锋:坚持自己的投资逻辑,下沉逆周期做事,以及注重发挥自己品牌经营的优势,这个非常有启发。请曹总分享一下你们在消费的体会,大家都说消费降级,弘毅是怎么思考的?

曹永刚:消费降级是最近大家讲的一个比较时髦的词,我想先说说怎么去定义消费。弘毅最典型和消费比较直接的,比如说我们投餐饮,是过去十几年同行里面极少数坚持投餐饮的。

在弘毅自己的语境里面,我们把消费看得范围更广一些,比如说我们投医疗和药,还有机械、服务,这个是不是消费。我们在讲说消费的升级,或者是国内现在政策上比较强调的要扩大内需,提升国内的消费需求,医疗的消费肯定也是一个重要的方向,还有过去一段时间投文化娱乐,就是精神的消费品也在这里面。在这么广的消费概念里面,首先你投的这些企业,它的产品、它的服务在解决终端用户什么问题,有没有真正解决痛点。

以生物医药为例,大家追求比较先进的管线,研发最前沿的技术,当然是跟着欧美的方向去走。很少有人问,你投的这个企业所研发的药,多长时间能够真的进入到医疗真实的场景里面,真正帮助中国的患者解决他们的问题。这里有一个隐含的边界条件,就是中国在快速进入老龄化,不光是速度,基数也很大,所以老龄化人口的绝对数量也是全世界所有国家没有经历过的。

反过来,广大人民群众获得幸福感,国家绝大多数的医疗消费通过医保、社会保障的体系,这两个之间一定会有一个限制。在这个框架下面有哪些产品在成本可控的情况下,为绝大多数患者所用,解决他们的问题?我觉得这个是选择标的时应该认真思考的。而这是投生物医药最热时不被关注的,当时大家更加关注的是管线跟美国最先进的能排在第几。我们最近在局新的医药企业时也会思考,各地引进生物制药企业的时候,引进其产品什么时候研发的成果转化为产品并能够为医疗系统所用?这也是一个需要面对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在解决消费最终用户痛点这个问题确认的情况下,会有两个维度。一个维度,路威凯腾看的是比较高端的消费品,服务于高端用户,同时我们还有大量普通的基层消费者。比如做餐饮你能感受到客单价,从50-100元,以前觉得这是一个价格区间,但是这两年你就会发现50元到60元,和90-100元的东西,人群是不一样的,增长的曲线也是不同的。但当你在一个市场上深耕的时候,你就要回答这个市场你的目标消费群体、你服务的群体是什么人?只是根据不同群体去设置不同的商业模式,从而再去设置投资企业的筛选标准。这里面不可或缺的,需要有高端的品牌,也需要有服务于日常普遍性的消费,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不要用做高端的消费来做日常的消费,反过来也不行,建议要把这个维度把握住。

曲列锋:面向人民群众的切实需求,抓住老龄化趋势,深耕“泛消费”大行业,不仅思考深入,做得也到位。刚才简单探讨了消费,在座的各位都有科技配置,我刚才跟陈总聊天,距离我们夏天见面探讨的时候,才半年不到的时间,国内的政策环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前海方舟作为国资系的代表,也是国家战略主要的执行人,你们在科技投资方面,这半年投资策略做过哪些调整,在抗风险方面做了哪些措施?

陈文正:今天这个话题特别好,主题是坚守与适变。我展开一点,中国股权投资行业20多年,我觉得一直在变,变化最大的,我认为是2006年的股权分置改革。在这之前,我们这个行业没有商业模式,你投了一个企业,是企业的股东,企业上市了是发起人股东,股份不能流通,整个创投行业的商业模式不成立。股权分置改革之后,包括后来的全流通,中国股权投资行业才真正有了商业的基础。后面所有的改变,我认为都是一个调整,而且这种改变每时每刻都在进行。

从现在来看,同一个地方不同的阶段,同一个时间的不同的地域,对我们管理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投资策略不一样。早期时候,深创投也在全国布局,但是主要投存量,很多企业发展得已经可以了,只不过是改善股东结构,让它更好地适应资本市场的要求,推动其上市。

到今天,不同的城市不一样。发达的地方,像深圳做天使,做20+8,储备未来的产业,要培育新的增长点。但是很多其他的地方更多的是要引进产业,扩大当地的产业基础,调整当地的产业结构。

我觉得中国股权投资行业现在遇到的最大变化有几个。第一,从2018年之后都说募资难,倪董的报告,2017年的时候一万多亿,21、22年都超过了两万亿,今年的前三季度是1.5万亿,所以我觉得说募资难的人都坐在这里,而募资不难、拿了很多钱不在这里。倪董的报告里有一个统计,2018年后成立的机构占比是全行业的1%,但是这1%募的钱可能远远超过前面的90%。就是行业的投资人和管理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二,对我们在座的来讲,时间比较久的,主要是市场化的投资机构,我觉得现在面临着一个大的问题就是募资,因为现在行业里的钱基本上离不开政府与国资,政府与国资的钱有一些要求,地域返投、产业返投。

为了满足不同投资人的要求,管理人要适应变化,怎么解决好返投要求和基金的业绩回报的要求,我们不断地跟有返投要求的出资人沟通,因为有很多基金出资人也是来源于政府,讲两个观点,一,所有和所在,二,存量与增量。

所有和所在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投的基金不一定要人家落在你那里,它是有限合伙,也穿透出去了,各个地方去交税了,不求基金所在。但是所有,参与好的GP发起设立的基金,成为他的投资人,但拥有该基金的份额,求基金所有。对产业来讲,要求所在,不求所有,把产业落地到当地,来的企业是我这个基金出资的,还是原来投的,还是其他方式,我不管,应该没有关系,不求拥有落地企业的股权。

第二个是存量与增量,要挖掘存量,当地的企业深耕细作,有团队在,能够发现价值,同时能够给他提升价值。我们有很多的体会,如在河南,一般投资人不太愿意去的地方,我们当地有基金、有团队,结果有的项目开始不为人知,或者不被认为是好的项目,在被投资之后给它提供增值服务,企业发展好了,在市场上有了很大的影响,吸引了更多人投资。

引入增量,把以往我们的投资组合中成长起来的、有能力扩展的项目,如它的募投项目,包括新的融资,要去寻找物理空间等发展的,给它对接到适合的地方。我想这个是在新的形势下对不同的投资人需要变的地方。

另外还有一个变,我觉得是适应新的投资人的要求,以及新的监管条件下的变化。在座的可能有同样的体会,我们中后台增加的人员很多。还有一些需要相关部门要变的,如,受让了老股行不行,而且受让的是自然人,溢价转让的,有没有遇到过审计部门的询问、关注;和企业约定的回购,回购利率超过6%有没有遇到过审计部门的问询,现在对于企业融资的平均成本4%多,你这6%,增加了企业的负担。我们在新的市场环境之下,可能这些东西都要变。

说到科技投资,发展到今天,也一直在变。为什么中国制造业变成了全球最有竞争力的一方?我们为什么现在要去补短板?这就是我们在投资方向上的改变。有的短板就这么一点,市场容量就那么大,资本市场不一定很受欢迎。消费有庞大的成长空间,但是在当前的形势之下,可能稀缺的上市资源不一定来鼓励支持。这是变化,因此我们的投资策略要变。

接下来说“不变”,我们的坚守。大家都说到,投资机构还是要投出好企业、有价值的企业、高成长的企业、受资本市场欢迎的企业。如今行业虽然遇到了很多的困难,但要发展股权投资和创业投资是国策。清科也有统计,A股70%的上市公司都有VC/PE的参与与贡献,科创板这个比例达到90%以上。这个事利国利民,又有市场需求,我们为什么不坚持呢?所以要坚守做创业投资股权投资。

适变,在投资专业的领域,每个机构的专业团队,每个投资经理都会主动根据技术产业市场及退出环境的变化改变投资策略,但是大的环境的变化,需要机构顶层设计层面来做相应的调整,来适应这种改变。

曲列锋:感谢陈总的分享,精彩论述了存量和增量的关系,强监管框架下的风险防范的措施,以及坚守原则的必要性。刚才谈到募资的事,我个人非常好奇,想跟鼎晖的王总请教一下,鼎晖不仅投得好,过去这些年募资也募得非常好,在当前募资非常难的情况下,鼎晖怎么能做好募资,包括满足LP的各项要求。

王霖:以前投资就是“募投管退”,现在投资是“募投管退返”,要加个字“返”,就是返投,这是大家最痛苦的一件事。政府引导基金是目前市场最主要的资金力量,原来市场化的保险公司和金融机构大幅度下降。除了产业资本或者国有控股的公司不拿政府引导基金,市场化的基金如果不拿引导基金,还是很困难的。但是拿了政府引导金的钱,就面临一个问题——返投,有的地方规定不但要注册到这里,还必须本基金返投或者行业返投,返投比例还是挺大的,所以大家面临着很大的压力,返投的问题困扰着大家。

我们作为一个市场化的GP,也有取舍,也要选择。从实践来说,我们就面临着这个问题,谈了很多地方引导基金,一看条件,满足不了,还是要放弃了。在引导基金和市场行为锚定的时候,这个做起来非常困难,最终实现不了返投的要求。

我们一个基金落到了成都高新,为什么落在成都?一个是非常务实,政府引导基金更重要的目标是实现产业落地,要GDP、要税收、要就业,这是根本的东西。所以他们的政策就是务实的政策,注册不注册没有关系,返投也是宽口径返投,基金返投也行、其他基金返投也行、整个集团返投也行,这个就非常宽松了。

拿鼎晖来说,鼎晖相当于综合的基金管理平台,不但有创新成长基金,还有并购基金等其他基金,不同基金有很多资源,只要把其他的资源调过来,很容易实现返投。当然这还和地方产业有很大的关系,像成都高新的电子产业、新材料、生物信息非常发达,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各方面的资源能够得到很好的整合。当地也有很多很好的企业可以投,所以返投原来是难,现在我们觉得没有那么难,把投资和返投,实现收益和返投结合起来。

还有就是中国太大了,各种各样的政策和区域优势都有,今年7月横琴设立了“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产业投资基金”,管理人为 “中金资本”,规模100亿元,中金资本邀请我们说要不要来横琴看看?横琴100平方公里,6万人,哪里能有返投呢?但当我带了被投的四个董事长去横琴考察之后,发现横琴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有两个董事长,说总部可以搬过来,或者把某一个业务搬过来。横琴的定位是丰富一国两制,助力澳门发展的动力,提到这个战略上,横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集国家的力量来帮助他们。横琴是双税收15%,再就是各个大部委对口支援,经常去考察有什么政策需要改变,国家给的政策是先行先试,改革突破都需要从政策法规突破,国家给了很多的授权。

所以很多创新的企业要突破,要跟中央商讨的时候,在其他的地方,从区里报到市,再报到省,再到中央,而在横琴可以将信息更快更直接的通达到中央。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地方虽然小,但是相关领导法律意识非常浓,所有的政策会列得清清楚楚。100平方公里的“小”地方,却有450亿的GDP,有350亿的财政收入。市场化的意识加上履约能力,还有良好的服务,这是一个很好的招商环境。后来又带了企业家去,就算没有投资,他们也愿意在这里落地。

在投资行业进入到“募投管退返”的新常态下,我们选择LP,要去拿人家的钱,要通过我们的回报,要返投,我们要选择市场化意识强的政府引导基金,大家的目标才能一致,既能实现资本的增值,同时也能完成政府引导基金的使命,这是一个双赢。我觉得必须结合到一块,这是我们的一点体会。

曲列锋:感谢王总的分享,满满的干货。关于募资,弘毅这边也有体会,请曹总说说。

曹永刚:听了陈总和王总讲了这一段,有很多的共鸣。我们在说坚守和适变,以弘毅为例,中国人的面孔,我们在这个市场上成长起来,主要的经验都是对着中国市场来的,我们骨子里就是中国文化的东西,坚守中国市场,不管这个市场在什么阶段,我们守在这里,这是不变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坚守,就是我们要想清楚我们是投资管理机构也好,基金管理人也罢,其实我们就是一个服务的角色,我们是金融服务,是服务于背后的投资人,把他们的钱管理好,给他们提供好的服务,这个是我们这个行业最本质的底色。

服务于投资人,过去资本市场带给我们的机会,20多年来我们这些人打造的最主要的能力是为背后的投资人尽可能创造好的财务回报。大家进入这个行业,是帮助美元投资人管钱开始的,国外的投资人到中国市场,看到中国市场的快速成长,通过他们的资本流入,然后获取收益。他们不会太去想对中国的产业怎么去优化,国民经济怎么去发展,这个不是人家主要考虑的,所以我们锻炼和培养主要是这个能力,大家比拼各自策略不同,打法不同,最后验证就是看你的回报怎么样,IRR和DPI。你做得好,规模当然快速增长。

今天市场有一个很重要的变化,人民币和美元的变化,这个变化不光是钱的币种的问题,确实是我们服务LP的需求更多元化了,政府引导基金包括产业投资人,不单纯是只要给我挣到钱就行,还有经济结构调整各种各样的诉求。作为他们的服务者,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能给他服务什么,服务好他们,是最本质的事情。从业者更多地是要调整自己的能力构成,甚至有时候是心态的问题,怎么去适应环境,把自己的心态和行为匹配。能力不具备的,或者还不适应的,要快速调整。如果不是你想做的事,你就退出,这是每个行业从业者都必须面对和回答的一个问题。

我们跟地方引导基金打交道感受很深刻,包括大家关注的返投问题。过去拿了钱,到处去跑,不在一个地方专注,我们给自己的解释,或者给投资人讲的理由是,说必须看全国、甚至全世界看项目,才能选到最好的项目,从而让回报最好。

实际上对地方政府来讲,他们希望在地方深耕,表面上是返投,实际上说希望你变成产业链中补链和强链的一个合作伙伴。我们在这里不光是说承诺了1.2倍、1.5倍的返投,还要把全部的团队放在当地,绝大多数的钱都应该投在这。前提是GP要选择对的地方,去之前要知道所投的产业跟当地产业布局是不是匹配,过去以后还有没有成长空间,同时要了解清楚当地对相关产业希望招引的企业是哪个阶段、什么类型的企业、投资机构有没有这个储备等等。如果这些都匹配了,为什么不把全部精力以及团队放在那,天天想着看当地的企业,看到外面的企业尽可能引过去。这样做了,没有心理自我纠结的负担。

反过来,在今天市场环境下越是这么做,其实回报会越好,因为GP在地方融入它的产业链,投的项目跟当地商业打通,加上有当地政府和投资人的支持,比如我们在合肥、西安、成都这几个地方都在做这个尝试,无疑不证明这是一个好的方向。

曲列锋:看来募得好的机构都是有共性的。最后我想请张总分享一下在退出这个环节,在并购方面你们的体会,方源资本过去并购做得非常好,并购也是当今投资环境下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请分享一下你们的策略和想法。

张辉:好几位嘉宾都讲到募资,募资里面返投是很重要的一个话题。另外,我想大家比较关心的就是退出,PE和VC比较焦虑的是退出渠道,以前当A股IPO暂停的时候,还有港股和美股。现在美股某种程度上对中概股不是特别友好,港股已经跌破16000点,流动性非常不理想。A股再有一些风吹草动,大家会更紧张一些。

方源资本的美元基金从2013年开始做并购,第三期、第四期美元基金都是以并购投资策略为主。并购的一个好处,就是并不依赖于资本市场的退出,譬如我们可以通过分红回收现金,也可以把我们的股份在若干年之后再卖掉。控制权卖掉,不管是卖给产业资本还是卖给其他的基金,是一个并购基金常规性的操作。过去几年国外的利率环境比较好,我们也做了很多海外的并购。

现在国内的并购,机会其实也已经越来越多了。几个大的趋势,首先是国内的利率。因为我们做并购,一般是需要做并购贷款,利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现在国内名义利率处于低位,使得并购贷款成本进一步降低。

从供给的角度来讲,几个方面,一个是中国企业的整合进程加快。譬如我们方源买了DQ冰淇淋和棒约翰比萨中国,一些同行买了麦当劳中国、肯德基中国,还有其他的一些优质的资产。第二个是因为需求的降低,供过于求,而导致某些产业在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卷,集中度越来越高,这些行业都会集中到头部的几家企业,对于一些非头部的企业,要么关闭,要么被卖掉,这个趋势是很明显的。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些并购的机会。

此外,中国哪怕是头部企业,也要寻求突破。现在往海外发展,去收购海外的企业,也成为他们走出去的一个重要的策略。中国企业的国际化,方源其实有一定的经验。我们联合安踏一起收购了户外体育用品集团AmerSports。公司总部在芬兰,但是下面十几个品牌比如始祖鸟、萨洛蒙、Wilson等都是在美国、加拿大等国家和地区。整个交易金额是60亿美元,在2018年完成的,当时是全球最大的体育并购之一。始祖鸟等一系列品牌目前在国内发展得很好,整个AmerSports集团这几年也是发展得非常快,因为大家对健康、对户外运动越来越有兴趣,越来越往户外走,所以对于这些户外品牌,大家现在也非常重视。

安踏也借AmerSports、Fila等收购,一下子从一家中国本土的公司,成为了一家全球领先的体育用品企业,这对中国很多的企业来讲,其实是有非常好的参考意义。这也是我们总结了方源资本自身的一些优势,和我们的基因,之后选择的一条发展之路。

方源资本人民币基金还是做少数股权投资,但是我们有一个并购的思维之后,哪怕我们投的少数股权项目,一个是将来的退出也不完全依赖于IPO,我们也可以考虑把我们的被投公司,跟其他一些战略合作方做一些并购方面的退出。此外,人民币的被投项目和美元的被投项目之间,也有很多互动,这里面的协同效应我觉得是要去深度挖掘的。

曲列锋:因为时间的关系,只能分享到这里。也非常感谢各位嘉宾今天在募、投、管、退各个环节都做出了非常精彩的分享。正如倪总说2024年我们都充满期待,期待一个非常好的向上的拐点。在此祝愿各位嘉宾和台下的各位嘉宾,在2024年在募投管退都能取得非常好的成绩,希望我们的机构和我们的企业都能穿越周期,稳健成长。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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