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也遭遇“塌房”。
9月2日，抖音千万网红主播“秀才”，因违反平台相关规定被封禁。
当晚，据“九派财经”消息，安徽亳州市税务局一名负责人称，确已收到针对徐某某（网名秀才）的举报材料，“涉及到个人所得收入申报情况”，相关调查工作正在进行中。
秀才是谁？39岁的安徽亳州人，“中老年妇女收割机”，抖音粉丝1221万，直追前顶流蔡徐坤的1754万。
他怎么红的？还能回来吗？不重要，“秀才”可以是亳州人，也可以是山东菏泽人、广西北海人……质疑秀才、理解秀才、成为秀才，倒下一个又站起来一批。
秀才可能是假的，被困在“秀才”里的千万老年人是真的。
01 新晋“抖王”消失
成为顶流之前，秀才平平无奇。
据自称是秀才幕后策划人的李秋月讲述，2020年开始拍摄短视频之前，秀才还是一个在苏州制造厂的普通打工仔，妻子也在外打工，儿子被留在老家上学，“他哭着说他过得不好，他和他老婆都在工厂打工，没啥文化，过得也比较穷，同学都看不起他。”
但在直播间内，秀才能在短短几分钟里收割价值3000元的礼物，特别是连麦PK直播，十几分钟下来大面额的礼物从没停过。
秀才的直播间很简单，除了对口型唱歌，就是张罗各位粉丝点赞、打榜、PK。
他的短视频也很单调，发布的1300多条视频基本长一个样：在农村的田间地头，或者小镇的小道边，梳着精致油头，穿着西装或Polo衫，震惊抬头、捂嘴、舔唇、挑眉、撩头发、对口型唱歌，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比心。
同质化的视频内容，没什么才艺和表现力，这个“土味和油腻的集大成者”，却收获了千万粉丝、2亿点赞。
一同收获的，还有中老年粉丝巨大的真金白银打赏，几十万、上百万的退休金从天南海北飞进这个在田埂上舔嘴的中年男人手里。
中老年女性粉丝被“定向收割”，秀才会在短视频里深情呼唤“姐姐”“妹子”。
据平台数据统计，秀才的粉丝中，女性用户占比70.44%，40岁以上用户占比79.8%。
评论区里也充斥着大量符合年龄性别定位的表情包，玫瑰花、爱心、干杯，在“秀才弟弟太帅了”“姐姐好喜欢你”等爱的告白中闪闪发光。
她们中的很多人，还将评论区当作倾诉角，不带标点断句地叙说带孙辈的日常，倾诉干农活的辛苦，抱怨和老公、孩子的不和。
起初，秀才一直是闷声发大财的状态，直到今年5月25日，一位粉丝“奔现”——72岁的吉林老太坐火车南下，跨越1700公里去到安徽蒙城，寻找秀才——随着媒体的广泛报道，秀才成功出圈。
但也是在这个5月，秀才被指控涉嫌欺诈。
一名来自北京的62岁女性辛某在网上实名举报秀才，称其以分红为诱饵，通过线上打赏、线下分红的方式，三个月时间骗取了自己51万元。
据其陈述，之所以这么豪爽，是因为秀才向她承诺，到时候除了将打赏的钱返回给她，还不会亏待她。辛某信以为真，认为自己是在帮助秀才发展事业，并期待着与他有更深入的交流和联系。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辛某的想象发展。经审讯，秀才对自己收取辛某打赏的事实供认不讳，并表示愿意退还3万元，以了结此事。
“秀才的性格并不像短视频表现得那么温和体贴，和别人PK失败了，他会对粉丝发火，怪他们不给自己冲礼物。”据报道，有网友反映秀才在直播时态度恶劣，一直喊麦说“医药费！医药费！给我你的医药费”，诱导粉丝刷钱给他“撑场面”。
李秋月也称与他闹掰了。在李秋月的描述中，秀才原本想做直播带货，等她从广州谈好合作商后，秀才又改变了计划，这给她带来了不小损失。
税收行为的调查结果未出，但口碑崩塌，江湖或许再也不能见，目前“秀才”一号仍处封禁状态。
02 两大主播连麦，吸金能力惊人
有学者分析称，“秀才”精准满足了三四线城市及以下城市中老年人用户的情感需求，满足了目标用户群体对于理想伴侣的想象。
在视频中，秀才扮演了一个能干农活还知冷知热的乡村精英，嘘寒问暖俨然妇女之友。
另一80后抖音主播“一笑倾城”也是如此，走着差不多的路，成为“老Boy收割机”，收割另一半江山。
鹅蛋脸，过肩长发，简单的耳饰项链，T恤+裤子或连衣裙——这是一笑倾城出镜的全部行头。视频里的她，在晒满苞米的水泥地里，边剥着玉米叶子，边对口型唱歌，眯眼、咬唇、微笑，再加上一些简单的舞蹈动作，让千万大爷大叔失去抵抗能力。
有人分析她的神态，“要有骨子里的媚和机灵，但又要看起来像去到哪儿都能把家务全做了的毫无怨言的随和和喜庆，接地气的朴实。”还有网友分析，一笑倾城的视频中，她常常会眼神望向镜头左侧，这也是为了方便大爷们合拍，以呈现出一种两人深情对望的视频效果。
和秀才相比，这位“县城王冰冰”在抖音的粉丝基础更为庞大，目前已超1900万，比网红易梦玲的粉丝数量还多。
此前，抖音数据第三方提供商达多多的数据显示，在一笑倾城的一千八百万粉丝中，80%是男性，53%年龄在50岁以上，94%居住在二三四五六线城市。
8月秀才和一笑倾城的一场直播PK，让圈外人感受了一把中老人追星的疯狂。
鲜花、跑车、轮船、火箭、嘉年华等礼物*不停歇刷屏，以“保时捷”“私人飞机”“抖音1号”“嘉年华”为例，分别需要花费1200抖币、3000抖币、10001抖币、30000抖币——换算下来，它们的单价分别为120元、300元、1000元、3000元。
网友们戏称，这场“中年大爷大妈的世纪之战”下来，足以“掏空一个省的退休金”。刨除夸张成分，从一笑倾城的榜一大哥已达60级来看，其吸金能力令人瞠目结舌。
按照短视频平台的规则，升级到35级需要给主播打赏20万以上的虚拟货币，升级到40级以上甚至需要打赏超过100万以上的虚拟货币。该视频平台以安卓系统手机充值为例，虚拟货币和人民币是10:1的比例。
有直播行业人士透露，60级粉丝对应的直播打赏金额为2000万元，而像一笑倾城这样级别的主播，每月的直播打赏金额基本在数百万元左右，即使签约公会，主播本人的分成也不少于50%，只会更多。
令人颇为惊讶的是，给一笑倾城刷了大量礼物的“榜一大哥”不是大爷大叔，而是一位年轻人，用户名为俊辰少爷。
“大家还说我是大叔，我一开播（能看到）我是个小孩。”据“每日人物”报道，俊辰少爷自述是00后，富二代，已经大学毕业。
去年夏天，俊辰少爷*次给一笑倾城打赏。他说自己最开始被她甜美的笑容打动，后来越看越觉得一笑倾城的风格是“直播间的一股清流”。“她没那么多套路，甚至是连叫嚣PK的话术她都没有，就像个菩萨一样。”俊辰少爷的印象中，她一直带着笑意，“倾城姐能给我带来开心的直播，我就愿意打赏。”
据悉，今年8月，俊辰少爷首次成为一笑倾城的“榜一大哥”。有网友晒出记录，8月20日那天，他打赏了10个火箭，3个嘉年华，合计人民币19000元。
一年多下来，俊辰少爷共计为一笑倾城打赏了几十万元。
不过，从8月21日后，一笑倾城也以家中有事休息的名义开始停更，目前尚未复播。
03 中老年人成割不败的韭菜
倒下一个秀才，停播一个一笑倾城，站起来千万个秀才、一笑倾城。
打开各大视频平台，抄袭、模仿他俩风格的主播一页翻不完，试图复刻顶流的故事：抖音有10.3万粉丝的“秀才哥”、13.3万粉丝的“乡村秀才”；快手有23.9万粉丝的“一笑倾城来了”、11万粉丝的“倾城一笑”……
这些慕名而来的学徒们，都瞄上了“小镇中老年”群体。
据Quest Mobile的《2022银发经济洞察报告》显示，50岁以上用户月活规模达到2.97亿，同比增长12.5%，月人均使用时长121.6小时，成为互联网的重要群体之一。
▲截至QuestMobile发布的2023中国移动互联网半年大报告。
随着社交媒体的普及，中老年人逐渐成为上网的主力群体之一。另有《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指出，农村群体与城镇居民互联网普及率差异较缩小，下沉市场短视频使用率已超过一二线市场。
他们有时间，还有钱。
《2022年中国短视频直播电商发展洞察》显示，抖音、快手上41岁以上用户占比36.3%，51岁以上用户占比也有18.9%，近三成用户月度线上消费能力超2000元。
“中老年人的银发、皱纹都是很强的视觉冲击，容易被记住。”据《天下网商》，银色未来人MCN创始人安东肥直言，2019年他便盯上了银发经济这个市场，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有极高潜力的赛道。
2020年前后，短视频平台分化出两类中老年博主：一类是“潮范老人”，如“VK不省心大爷”、“汪奶奶”、“末那大叔”等，他们玩走秀、穿搭、滑板、说唱，打破了大众对于中老年群体的刻板印象，通过强烈的反差感和新鲜感带来了巨大流量；另一类是“田姥姥”、“三只花”这样的乡村网红。
如今，秀才和一笑倾城带起的风潮，为这一垂直赛道的网红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为中老年提供情绪价值。
有报告指出，0.19%的老年人每天在一些网络应用上花费10个小时以上，超过10万老人呈现出*孤独的生活状态，全天沉迷在手机与网络上。
秀才和一笑倾城填补了中老年用户的情绪空缺，一不小心就踩到了流量密码，赚得盆满钵满。
套路很明显，都是先制造一个满足中老年想象的暧昧人设，再亲切互动，嘘寒问暖来获得信任，最后向真情实感的粉丝进行一波收割变现。
有闲有钱但缺爱的中老年人犹如田里的韭菜，一茬茬地被利用完成商业价值的变现，套路满满而经久不衰。
如此，一个秀才被封，更多的秀才赶来，与中老年人“双向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