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狗血复仇爽剧,永远都是现实中的故事。
当爱已成往事,宋慧乔和宋仲基这对曾经甜蜜的“双宋夫妇”变成了“双宋对决”,观众关心的只剩下“快打起来”。
2022年最后一个月,宋仲基凭着《财阀家的小儿子》创下韩国收视纪录,却因剧情高开低走结局烂尾,在一片骂声中口碑翻车黯然离场。
因为烂尾而愤怒的韩国人还选出了十大烂尾电视剧,《财阀家的小儿子》荣登榜首。/ 豆瓣截图
同人不同命,相近的年末上线时间、相同的复仇类型剧,宋慧乔主演的《黑暗荣耀》一释出便成为网飞(Netflix)全球榜排名第五的剧集。
在演戏这方面,宋慧乔收获一边倒的盛赞,前夫则收割一边倒的群嘲,谁看了都得说哪怕是“复仇”戏码,也是现实远比电视剧精彩。
“我需要的并非王子,而是一个能与我一起跳剑舞的刽子手。”
《黑暗荣耀》中宋慧乔面对男主的这句剖白,说出的同样是观众的心路历程。
《黑暗荣耀》,总有一款金句适合你。
不再在唯美浪漫的偶像剧中找寻虚幻救赎,酣畅淋漓的复仇逆袭成了近年来韩剧的流量密码。
“平等地恨每一个人”的复仇爽剧,在不经意中成了爆款韩剧的主旋律。
01、复仇爽剧,重点是爽
一部让人上头的复仇爽剧应该有着什么样的优点?有由弱转强的转折悬念感,有执行时的沉浸式爽感,还有道德价值层面的畅快。
复仇爽剧的“爽”感,基本离不开一个恶有恶报的痛快结局。
从这点而言,仅释出8集的《黑暗荣耀》(共16集)在未来尚有翻车的可能。因为在已经播出的内容中,宋慧乔饰演的女主角文东恩离“大仇得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甚至可以把这前8集当成一个漫长的“预告片”:不同人物的入场、主线暗线布置、交代各方势力……就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严格来说,《黑暗荣耀》目前还不算是一部“爽剧”,但它之所以能在抵达终点前牢牢抓住观众的心,靠的是开发观众的“共情模式”。
剧中不断穿插的女主高中时期被霸凌的凄惨戏份,和现实线中缓慢而隐忍的铺垫复仇工作,二者的对比重叠,这种在不幸悲剧和复仇爽剧之间的反复情绪让观众自然无条件选择女主阵营,用良善弱势对峙强悍恶势的朴素正义感油然而生。
再加上《黑暗荣耀》将阶级矛盾、校园暴力这两个高讨论度社会议题,和如今流行的复仇爽文套路结合,观众们既沉浸在故事里,又能清醒地与现实做对比。
像这样掺入对现实社会议题的批判与思考,是近年来韩国复仇爽剧的常见表达方式。放大施暴者身上的“恶”,从而探寻现实的不公本质。
单是在2022年,除了《黑暗荣耀》,探讨校园暴力议题的高分作品还有《弱小英雄》《猪猡*》。
而把矛头对准财阀黑幕阶级矛盾的《财阀家的小儿子》和《夏娃》,也是观众们边骂边看的“黑红流量”:口碑翻车只是因为剧情离谱无法兜底,而不是题材设定不够吸引。
复仇爽剧的复仇一面,承载的是观众关于现实的欲望或者情绪的表达。而这些表达中相对应的现实问题,剧中“不切实际”的解决办法则打开了“爽剧”的通道:
既然公平无法实现,受害者不再期待被救赎,把加害者推进地狱成了每个主人公的必然选择,这也是观众最想看的“大杀四方”的戏份。
被囿于现实渴望破局的人,复仇爽剧成了转移视线的“电子榨菜”,足够让人短暂逃离生活中的烦恼。
即使在复仇题材层出不穷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提到令人印象深刻的韩国复仇爽剧,大概绕不开这部剧如其名的“复仇界顶流”——《顶楼》。
出轨、家暴、复仇、校园霸凌、鸡娃教育、杀人越狱、财阀垄断、官商勾结……在全员恶人的《顶楼》里,只有观众想不到的剧情,没有它不敢拍的内容。
《顶楼》的编剧就是人称“狗血教母”的金顺玉,成名作是经典复仇爽剧《回家的诱惑》。
全员恶人的复仇剧,也意味着全员走向悲剧。/ 《顶楼》
金顺玉曾说过,其实她并无意写“狗血”,她不过是想写节奏明快、剧情紧迫、让观众在看的时候不能分心的电视剧,“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趣到让那些下定决心自杀、已经把一只脚跨上汉江大桥的人,因为太好奇下一集剧情,而稍微把脚放下来”。
在复仇爽剧无尽的欲望和荒诞的剧情背后,我们应该看到的,其实是希望。
02、韩国电影的“复仇”路
韩国国民级大导朴赞郁曾说过“世界上最戏剧化的主题”——是对复仇动机不懈的创造性探索。
“复仇是现代社会的一个禁忌:每个人都有强烈的愿望,但它完全被禁止了。我们每个人心中被压抑的欲望——它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古老故事中,因此我也想让我的故事具有古老的、英雄式的故事的氛围。”
不懈探索“复仇”主题的朴赞郁,用“复仇三部曲”《我要复仇》《老男孩》《亲切的金子》交出了他的答卷。
硬汉式、极简主义的《我要复仇》描述了复仇的最终破坏性;《亲切的金子》展示的是鲜见的女性主体视角。
而作为“复仇三部曲”中知名度最广的《老男孩》,它的风格和处理主题的方式都非常不同。《老男孩》的基调在惊悚暴力和黑色喜剧之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并将结局导向了一个哲学问题:当复仇结束后,主角还能变成以前的自己吗?
用朴赞郁自己的话来说,他认为《老男孩》“探讨了(复仇)带给人们宣泄的积极一面”。
1919年,韩国的*部电影《义理的仇讨》诞生,电影内容是主人公为枉死的母亲向继母复仇。这就像一则寓言,“复仇”与“恨文化”伴随着韩国电影不停地起伏发展,这种情绪支撑着韩国人电影创作的使命感。
在韩国文化中,“恨”具有多样且复杂的特性以及宽绰的语义涵盖面。韩国学者金用淑表示:“‘恨’是人生连续失败导致的不断积累的悲哀。”
但是这种“恨”绝不仅是怨恨,韩国崔吉城教授在《恨的人类学》中解释说,“‘恨’是沉淀在自己内心的情感,没有具体怨恨谁那样的复仇的对象”。
随着时代变迁,现实总会出现新问题与矛盾,这些都将成为复仇剧的新灵感。
不存在复仇对象的“恨”,放进复仇爽剧中成了可以被不停迭代更换的“*幕后黑手”,这条复仇路上有数不清的主角,亦有着数不清的目标。
03、韩国青年,内卷达人
2020年7月,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将韩国正式认定为“发达国家”。自联合国贸发会1964年创立以来,韩国成为*国际经济地位发生变更的国家。
全球不平等实验室(Global Inequality Lab)2021年的一项调查显示,韩国前10%富人的收入占据了全部国民收入的46.5%,他们的平均收入是最下游韩国民众的14倍。
“这个国家的机会取决于你有什么样的父母,而我这辈子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韩国网络上这种常见言论,来自于近年来韩国年轻人流行的“勺子阶级论”:家庭财产低于5000万韩元(27万元人民币)或年收入低于2000万韩元(10万元人民币)的被称为“土勺”。
“土勺”们还给自己起了别的名字——“三弃一代”,即放弃恋爱、放弃结婚、放弃生育。
韩国青年政策研究所的民调发现,在19岁至34岁的韩国年轻人中,42%的人认为自己处于贫困状态,其中34%的人认为自己无法摆脱贫困。/ 《小小姐们》
和这种“躺平心态”截然不同的是,韩国青年反倒成了人均内卷达人。
“咖啡、保健品、美妆、健身、熬夜不睡觉,这几个关键词足以概括大部分韩国年轻人的生活。”
作为全球熬夜*的国度,韩国年轻人靠“早C晚A”(早上咖啡晚上酒精)续命;美妆、健身、轻食……这几乎是首尔年轻人的标配。
对个体精致化的极度推崇,年轻人的容貌身材焦虑也越发泛滥,一不留神,就容易给外人留下“家教不好”的印象。
也许相较于房价、就业,这些方面是个人最易控制的;在这些狭小的自主范围内,韩国年轻人用“内卷”去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真正生活。
即使这种“精致利己”的生活方式再疯狂,它亦是韩国年轻人不得不维系的,也是成本*的“体面”。正如复仇爽剧,也是唾手可得的精神零食。
心理学中的“叙事传输理论”,当人们沉浸进入一个故事当中,是一个“整合了注意、情感和意象的独特心理过程”。仿佛踏进哆啦A梦的任意门,现实世界变得“难以触及”。
从故事中收获的“替代性满足”,让观众产生了极大的成就感和自我价值感,来缓解现实所带来的创伤。
复仇爽剧爆火的背后,靠的是宛如“重获新生”的自我满足感。在韩国年轻人可以实现现实中的“复仇”前,复仇爽剧的步伐永远不会停下来。
虽然生活没有重来,复仇爽剧中却有着千万个可以沉浸式代入的“第二人生”。
而人们真正想要复仇的对象,是对未能实现的梦想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