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年轻人越来越爱在互联网上“算命”了。
“你愿意为了我去搜陶白白吗？”继人类高质量油物、沉浸式凡尔赛之后，成为最近抖音上最热的梗之一。
抖音上刮起了“搜索陶白白”的风，短短30天，星座博主“陶白白Sensei”涨粉近千万。截至目前，其粉丝数量超过1614万、获赞超过4628万，抖音话题#陶白白#相关视频播放量达12.6亿次。
梗的主角“陶白白”既不是横空出世的网红，也不是某个新流派的开创者。出圈之前，他只是众多活跃在短视频平台的星座博主之一，每周更新一次“十二星座一周运势”，每天为十二星座解读性格特质、提供恋爱小技巧，经常能让粉丝大呼“好准”“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吧”“我妈都没你了解我”。
但真正让他出圈的，是粉丝的造梗。“你愿意为了我去陶白白搜星座吗”“你不能从别人嘴里认识我，除了陶白白”等口号，一出现就成了星座的信男信女们彼此试探的信号，成为博主们二次视频创作的灵感来源，进而演变成了一个爆火的梗。
陶白白的爆红和被造梗，说明互联网“算命”已经进入到这届年轻人的娱乐甚至生活中。各大社交平台和短视频平台上的星座博主，几乎都拥有上百万粉丝。
开菠萝财经还发现，深谙吸粉套路的星座博主们，已经开始了稳赚不赔的变现之路。有人卖课教粉丝占星，有人提供一对一付费占卜，也有人把自己打造成IP卖周边。
当博主们口中无形的预测变成实体物品有形的“庇佑”，提供服务或产品的人究竟有几分可信，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在“内卷”中不断挣扎的年轻人，想要的只是一个希望，而不是一个答案。
30天涨粉近千万，
陶白白怎么就火了？
“你都不愿意为了我去听陶白白讲双鱼座，分手！”
虽然听起来是气话，但大华万万没想到，和女友两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星座博主。他不信这个邪，打开抖音搜索“陶白白”，发现每个视频下都有十几万点赞，更不乏“太准了”“不如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等评论。
像大华一样，“慕名而来”搜索陶白白讲星座的人，不在少数。
从7月17日开始，陶白白的抖音账号“陶白白Sensei”粉丝一路狂涨，最高单日涨粉超过138万，近30天内，涨粉累计近千万，目前粉丝总数超过1600万，且还有继续增长之势。
陶白白最火的视频是7月26日发布的每周运势解析，获赞124万，评论数14万，被分享17.5万次。这是其每周固定栏目“十二星座一周运势”的一期常规内容，涉及感情、学习、工作、财运、健康五个方面，描述得非常细致，比如感情上会面临短暂分离、健康问题有手臂酸痛等，可以让粉丝“对号入座”。
陶白白视频内容 图源 / 抖音截图
陶白白短视频的主要内容是针对每个星座的日常情绪、性格特质、恋爱心理等细节进行解读，例如“如何辨别十二星座真的想分手”“十二星座恋爱优缺点”“十二星座如何缓解抑郁”等。
他选取的案例和语言风格很容易让人产生代入感。比如，在讲到天蝎座的职场心态时，他就选择了“天蝎座看到同事窃窃私语会认为是在阴阳怪气自己，一定要找机会灭他的威风”等日常化和生活化的表述。
在视频中，他结合当代年轻人压力大、易焦虑、情绪不稳定等话题，分析“原生家庭的影响”“害怕努力后还被别人否定”等心理原因和性格特征，非常容易引发受众共鸣，评论区不乏“好真实”“这不就是我吗，胡思乱想本人”等留言。
陶白白打造的人设，既是可以帮你预测运势、分析性格的星座博主，又是职场、恋情、人际关系等方面的“人生导师”。有粉丝评价其没有让人讨厌的“爹味”和“说教感”，因此迅速吸粉。
不过，让陶白白在抖音“一夜爆红”的直接原因是，关于他的梗火了。
出圈之前，陶白白已经在抖音拥有几百万粉丝，有不少粉丝为他创造了“安利”文案，比如“你愿意为了我去陶白白搜星座吗？”“你不能从别人嘴里认识我，除了陶白白。”
短视频博主对相关话题的二次创作 图源 / 抖音截图
“你愿意为了我去陶白白搜星座吗”，从7月中旬开始持续霸占抖音话题热榜，并迅速传播到B站、微博、小红书等平台，成为一个呈几何倍数传播的热梗。越来越多的网友因为好奇去抖音搜索“陶白白”。
“看陶白白前，‘我就无语得不行，这都2021年了，还有人信星座，迷信’。看陶白白后，‘哇，这也说得太准了吧，我妈都没这么了解我’。”一位网友总结了许多人看陶白白星座解析前后状态的对比。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传播加热和一些博主的二次视频创作，这个梗越来越火。截至目前，#会为了我去陶白白搜星座吗#在抖音播放量为2.7亿次，共有1.3W个相关视频；话题#陶白白#相关视频在抖音的播放量为12.6亿次。
纵观陶白白的走红路径，“稳准狠”的星座内容解说的确是吸粉的*利器，但事实上，短视频平台的精准造梗和流量传播，才是陶白白从众多星座博主里突围并爆炸式涨粉的“神助攻”。
当代年轻人，
怎么被星座学“套牢”的？
陶白白的爆红，再次印证了一个事实：当代年轻人，越来越爱在互联网“算命”了。
抖音有不少像陶白白一样的星座博主，粉丝少则百万、多则上千万，比如同道大叔（168万粉丝）、莫小奇星座女神（169万粉丝）、唐绮阳看星星（93.7万粉丝）等。他们多红于微博或微信公众号，如今转战抖音、快手、B站以及小红书等平台。
资深星座迷林雨萌，就喜欢根据星座博主每天发布的“幸运色”和“幸运数字”，来安排穿搭和重要事务。据她回忆，有一次，某博主发布的星座运势显示“本周狮子座可能会有桃花”，她按照幸运色穿了一件黄色连衣裙，还特意带了可以招桃花的粉水晶，没想到果真在线下社交中遇到了“心动男孩”。
“星座话题”，也给一些年轻人带来了社交福利。林雨萌记得，自己有一次参加面试，面试官一直比较严肃，说了好几次“这里工作压力很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直到两人偶然间聊起星座，因为两个人都是狮子座，有共同关注的星座博主，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不过，林雨萌也坦言，“说有好运的我会信，有厄运但是有化解办法的我也会信，有厄运但是没有化解办法的，我就不信。”
在心理学博士陈洁看来，年轻人信星座博主，并不是全信，而是“选择性相信”。“现在年轻人的工作和生活压力很大，考学就业、买房买车、结婚生子、亚健康……很多时候，选择相信‘玄学’，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缓解焦虑，以及寻找一种接纳自我、与自我和解的方式。”
除了沉迷星座博主和互联网占卜师，一些具有求实精神的年轻人，还喜欢自己研究星象。结果发现，星座博主或者互联网占卜师的职业，其实门槛并不高。
心理学专业毕业的南风，在做了两年心理咨询师以后，开始兼职在网上做塔罗牌占卜。他记得，自己*个“客户”是一个考研二战失败的学生，“他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活着没有意思。”南风在了解了他的成长经历后发现，他的自信一直被强势的父母打压，在连续两次考研失败后，父母更是开启“冷嘲热讽”模式，目的是希望他能乖乖回家找份工作。
“他必须离开父母，才能找回信心，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和信心。”于是，南风告诉他：“你的运气不在学校里，坐标东南，不出两年，就能打拼出自己的事业。”据他说，他的这*位顾客，去了深圳闯荡，如今已经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组长。
“其实占卜更多是一种心理投射和自我肯定，”南风直言，在他接过的单子里，真正与所谓的‘玄学’有关系的很少，“大多数人需要的，不过是借他人之口坚定自己面向未来的勇气和信心。”在南风看来，“算命”其实与心理咨询相似，“中国人讲‘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我们无法改变，但可以通过改变环境和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
南风称，目前，他也在筹划建立自己的短视频团队，打算去抖音“帮助更多人‘渡’自己”。
互联网“算命”，也是一门好生意
年轻人把星座博主当“救命稻草”，殊不知，这恰恰是星座博主的生意。
建立个人IP、利用IP变现是星座博主最常用的变现路径，不仅获利较多，而且生命周期较长。比如，知名星座大V“同道大叔”近两年就从星座KOL成功转型为星座漫画IP，获得多轮融资，创始人在2016年套现1.78亿元。
占星类大V“唐绮阳看星星”的微信公众号里，有多个不同价位的付费内容、占星课程和售卖商品的店铺，最贵的一套占星课程价格为288.88元。
“唐绮阳看星星”公众号内容专栏 图源 / 微信公众号
星座咨询和星盘、塔罗牌占卜，则是更多不知名“互联网占卜师”的生财之道。
IBIS数据显示，美国的占卜行业在2018年收入达20亿美元，约15%的美国人有过占卜经历，灵媒、塔罗师从业者接近10万人。相较而言，中国的占卜市场空间更大，有业内人士估计，中国占卜市场未来有千亿元的规模潜力。
开菠萝财经观察发现，目前，在淘宝、闲鱼等电商渠道，看星盘与塔罗牌占卜的单次价格在几十到上千不等；抖音、快手、微博、小红书、B站等内容平台的占卜则常采用“免费星座运势+付费咨询”的方式。内容平台上大的博主，一般是先通过分享星座运势或免费“抽牌测运势”等大众测评的方式吸粉，当粉丝基数达到变现门槛后，便开始提供一对一付费咨询或塔罗牌占卜服务。
一位在小红书拥有6万粉丝的塔罗牌占卜博主，一对一占卜的价格因占卜方向和问题数量有所差异：三张牌占卜一个问题为188元，五张牌占卜一个方向的两个问题为288元，七至九张牌占卜一个方向上的3-4个问题，为428元，个人全盘分析则需要988元。
占卜收费价格 图源 / 某博主收费截图
尽管价格不便宜，但跃跃欲试的粉丝并不少。“该博主每年的塔罗牌占卜进账应该不低于40万，如果加上针对高端人士的定向占卜，则上不封顶。”对塔罗牌占卜市场颇有研究的圈内人士小北告诉开菠萝财经。
据小北介绍，很多占卜师是为特定行业人士提供服务的，比如投资人、合伙人、总监、演员等，单次占卜价格均过万，占卜方向也更加详细，包括投资赛道、剧本选择、合伙人招募等。”
此外，不少博主一边讲星座，一边为自己的店铺和直播带货引流。
B站上某拥有25万粉丝的星座博主，在一众“百大UP主”中显得毫不起眼，但她经营的淘宝店铺生意却很红火。店内售卖的御守、手镯、项链等各种星座周边产品，价格从几十到上千不等，销量大都在几十左右，其中最贵的一款手串价格高达2188元，宣称“可以招正财、防漏财和改善人际关系”。
“效果无法评估和不可证伪才是这类产品的神秘所在。”在陈洁看来，很多所谓的星座博主、占卜师，不过是利用了心理学上的“巴纳姆效应”——人很容易相信一个笼统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会通过自我代入和内容延伸来证明它是对的。
事实上，星座博主的粉丝们，都存在“幸存者偏差”。也就是说，愿意发声的是那些觉得星座很准的人，久而久之，信息市场上流通的都是“星座很准”的声音，制造出一种大众都对此表示认同的“假象”。
而很多星座博主，就利用了粉丝在多种心理效应下累积的“迷信”心理，顺手收取“智商税”，把星座研究做成了一门稳赚不赔的生意。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大华、林雨萌、南风、小北、陈洁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