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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投资正经历一场痛苦调整

行业处在特别痛苦的转型期,之前遍地是黄金、按图索骥做投资的机会已经不再了。

2023年12月13日-15日,中国创投年度盛会——第二十三届中国股权投资年度论坛在上海举行。本届峰会由上海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指导,清科创业、投资界主办,现场集结国内当下活跃的创投力量,共同探讨行业「坚守与适变」主题,共叙中国股权投资行业的现状与未来。

本场《医疗投资的拐点在哪里》影响力对话,由惠每资本执行合伙人、首席运营官许婉宁主持,对话嘉宾为:

德福资本运营合伙人 丁伟

金雨茂物合伙人 李洪森

山蓝资本创始合伙人 刘道志

远毅资本董事总经理 唐轶男

博远资本创始合伙人 陶峰

高特佳投资集团副总经理 王海蛟

华盖医疗基金主管合伙人 曾志强

以下为对话实录,

经投资界(ID:pedaily2012)编辑:

许婉宁:昨天清科倪总发布了关于当前股权投资市场最新数据的重要报告,涉及全球经济秩序、国内经济形势以及行业兴衰表现,这些数据是当下投影。具体到今天的话题,医疗行业的确正在经历着周期的洗礼,不管是基金的募集、投资、管理、以及退出各方面,可能都面临着不同程度的挑战。

身处这个行业,如何去解决现在国家关切的供应链安全问题?在“医疗反腐”等监管政策或新规情况下如何优化投资策略?如何助力持续的医保控费……这些行业问题与痛点解决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挑战和机遇,希望跟行业同仁进一步探讨医疗投资的认知与见解。首先先请各位对自己和所在机构做一下介绍。

丁伟:德福资本是专注投资于医药医疗的基金,目前在管规模超过人民币220亿。加入德福资本前,我曾担任康桥资本的创始合伙人和董事总经理,参与了多项医疗行业投资。目前我本人关注的投资领域是医疗器械和医疗服务。

李洪森:金雨茂物是总部位于江苏的一家创投机构,主要是投早投小,管理规模170亿左右。我们投了300多家企业,培养33家中小企业成为上市公司,另外还有7家企业在IPO审核过程中。我主要负责公司医疗医药板块投资,除此之外,公司还有半导体、新材料、新能源等投资板块。

刘道志:2015年我从参与创业的上海微创医疗离开后,二次创业,创办了风险投资基金山蓝资本,专注于医疗健康领域的早期投资机构。

我从事医疗行业近30年,最早的10年是科学家,曾在牛津大学和日本国立材料研究所从事材料科学研究。2003年回国到上海,参与上海微创医疗的早期创业过程,负责技术、运营和投资。2015年离开上海微创创办了山蓝资本,是第一波成立的专业医疗基金。

当时我在微创负责投资并购的时候,看到医疗投资专业化的趋势,就出来直接创业。现在感觉再让我选择,就不一定敢做,这非常有挑战。现在投资了60多家企业,我的老本行医疗器械占了很大的比例。基本按照企业发展的逻辑和细分领域发展趋势进行深入研究和做投资布局,国内外头部企业里面做的新产品都会进行研究,我们算是颗粒度做得非常细的投资机构。

唐轶男:我个人是技术+产业的背景,主要专注于技术创新,特别是跨界技术在医疗领域带来的蓝海投资机会。远毅是一家专注于数字健康领域的早期风险投资基金,目前我们在管理的人民币和美元多支基金,总体规模30亿。从2016年到现在已经布局了70多家早期的创新企业,有不少已经成长为行业龙头。

陶峰:博远还算年轻,大概2018年开始做投资,目前管理着两期人民币和两期美元。过去六年创业周期里,我们在生物制药、医疗器械、诊断,以及医疗+领域,投资了一百多家公司。

王海蛟:高特佳投资2001年成立,已经有22年的历史。2011年开始专注于医疗健康领域的投资,管理规模超过200亿人民币,也是国内最大的专项医疗基金之一。我们投资了100多个医疗健康项目,其中25个已经实现了IPO上市。我个人已经在医疗领域工作了17年,原来在企业工作,10年前开始做投资。

许婉宁:我们这一场嘉宾都是医疗圈的长青树和行业老兵。惠每这个品牌是2014年以合资公司“惠每医疗集团”的形式在中国诞生,此后陆续有了惠每科技和惠每数科的实业布局。2018年成立了基金管理人,通过管理双币种、多策略的基金,沿着医疗健康价值链的发展方向进行投资布局。

我们先是进行了一系列行业基建型的投资,比如投资了多家CDMO、CRO等领域的企业平台,这些企业也很快实现了IPO。此后我们也陆续投资了很多“全球新”的技术和产品。

医疗行业现在确实面临着不小的冲击,近期行业从业者也经历了很多大事件,比如“医疗反腐”、二级市场的振荡、科创板更为严苛的标准出台等。大家怎么看待市场的变化?这些大事件有哪些对这个行业及从业机构有潜在的重大影响?其带来的是更多的挑战还是机遇?希望听一下大家的分享。

丁伟:这是非常好的一个问题。过去两年中,我们的资本市场都面临比较大的挑战和压力,通常来讲医疗行业是公认的防御保守型行业,但过去两年中无论是A股还是港股医疗行业指数下跌幅度都比较大。

二级市场的寒意迅速向一级市场传导,行业内人士都调侃2022年是医疗行业一级市场投资的寒冬期,2023年是冰冻期。虽然听起来很悲观,我要借用雪莱的诗来鼓舞大家,“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现在大家都感觉大环境不好,但仔细看医疗行业还是发生了非常多的积极变化。从短期来看医保带量采购造成的价格压制是很大的阵痛,但从长期来看这是行业转型升级和集中整合非常好的契机。

今年的骨科耗材续标适当提高了价格,前不久公布的IVD集采结果,让大家都感觉集采规则变得更加温和,更加可预期。刚刚过去的周末公布的国家医保谈判结果,无论是已入围创新药的续约还是新的创新药的入围,都感受到了政策的暖意。

从专业投资者的角度来看,我们认为这样的一些政策变化给整个行业带来更大的发展契机,非常期待未来医疗行业不断提升标准,通过行业的并购整合、降本增效,提高企业的竞争力。在人口老龄化大背景下,我们对中国医疗医药产业充满信心。

李洪森:我们做医疗投资还是非常有底气的,底气来自于医疗行业本身是刚需行业。其次,医疗随着疾病谱的变化,会不停有新的需求出现。五年前没人知道新冠会带来一系列的流行病的变化,并催生了各种新的技术和产业机会。医疗应用中有很多底层创新空间,从材料、设计、机械和能量等方面。

从今年的大事件来分析,印象比较深的是前段时间药明康德调低了增长预期,导致二级市场跌得比较厉害。我们深入分析药明康德的业绩,抛开新冠相关业务,核酸药物和多肽药物原料的订单翻了几倍,化学业务和细胞基因治疗细分领域的CRO业务,也都有两位数的增长。增长预期的调整来自于新冠偶然时间带来的短期业务下调之后的调整,而在创新技术和前景好的细分领域,药明康德代表的创新制药方向的上游产业链还是有非常多的成长机会。

再比如,在细胞治疗领域里,去年与前年、今年比,国内几家细胞治疗公司的患者数量都翻了几番,短期调整不能泛泛地看,要更长期理性地看,找准方向,机会仍然很大。

刘道志:我觉得医疗投资到了专业化阶段。特别是专业投资基金成立在2014、2015年左右,山蓝也是2015年成立了第一期基金,经过了八年的发展,进入到专业化和成熟化的阶段。现在大家感觉遇到一些困难,包括退出、募资。其实这都是正常的现象,现在才是医疗投资专业投资人的黄金时期,这是我的第一个看法。

现在做好医疗投资,要解决几个矛盾。第一是募资方面,和你的合作伙伴要处好关系,生态平衡要做得非常好。特别很多政府要招商,要和他们紧密合作,完成招商任务。

第二是投后赋能。投后赋能是解决被投企业瓶颈问题的能力,现在成了基金竞争的差异化表现。我自己做产业出身,从研发立项一直到拿证,三类证我拿了十几个,有很多资源可以嫁接给被投企业。

企业遇到困难,我能帮助他们,这变得越来越重要,特别是早期投资。有人认为早期投资基金不需要太多运营管理能力和人员,不像PE基金,一般有运营合伙人。我们的运营合伙人是我和另一位具有创业成功经验的合伙人,既能投资又能提供运营咨询,我们的产业资源很多,企业创业过程中的很多问题我们都经历过。我们经常举行融资路演,也带领企业家到我们合作的医疗园区做项目落地交流,这种工作必须要做得非常细。

第三个矛盾,要看到全球的发展趋势。山蓝在美国波士顿成立了海外办公室,虽然我们没有美元基金,但是视野比国内的美元基金看的还要远。我们在美国波士顿、圣地亚哥和硅谷都有团队,看美国最新的医疗技术,跟中国做比较,投 中国必须要看世界,这是越来越明确。

国际视野、国际专业度,是医疗基金非常重要的专业能力。不是说投国内,我就看国内。必须对全球最新的技术,有理解、判断、观察,才能投好中国企业,特别投早期的,这是非常重要的。

这三个矛盾在过去不突出,现在却很重要,这三个矛盾处理好了,基本上募资不难,投资不难,退出不难。

唐轶男:行业处在特别痛苦的转型期,之前遍地是黄金、按图索骥做投资的机会已经不再了。整个医疗创新的生态和新时期的游戏规则却还没有完全搭建起来。这个阶段,创业者和投资人都会有很多的困惑,投资风险也会被放大。但是回到本质,老龄化和技术创新的驱动力都在加速,那么波动一定是阶段性的。

我们专注数字技术在医疗场景落地的新机会。今年比较火的变量是生成式AI。我个人一开始对这个技术偏悲观,觉得可能对医疗带来的变化不一定那么大。经过几个月的思考和调研,对这个方向比较看好。

医疗行业大部分的产品都是工业化时代的产物,自动化、机械化、电气化在过去一百年极大改变了医疗行业。把老百姓平均寿命从40岁提升到了70、80岁。工业化时代的技术解决了大部分体力劳动生产效率的问题,而生成式AI可能会带来脑力劳动生产效率的进一步提升。医疗行业是PhD密度最高的行业,医生和科学家的日常工作里,没有太多智能化的生产工具帮助放大他们的能力。这一波技术浪潮的推动下,一定会出现一系列结构性的投资机会,极大改变行业的格局和生态,挑战与机会并存。

陶峰:我觉得现在有几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和数字,和大家分享一下。

第一,今年是中国Biotech走向全球化具有代表性的年份。据不完全统计,今年上半年中国Biotech与大外企达成的交易总额超过200亿,拿到的现金超过50亿美金。下半年还有非常多的大案子,全年数字相当可观。

第二,今年全球前十大创新药license企业,中国接近一半,有机会成为全世界最大的交易市场。中国在这个领域的创新能力越来越受到全球主流技术的认可,硬科技、半导体赛道都非常火热,从中国企业和国外企业代差的角度,从中外企业合作紧密的角度,对中国的医疗健康来讲全球化的时代才刚刚开启。

中国GDP占全球的18%,我们是制造业第一大国。但在创新药领域,中国产能占全球的比重是3%,我觉得回归的过程刚刚进入轨道,还没有产生拐点,正在向上。

第三,今年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是全球市值最大的两大药企,成功都来自于GLP-1。这个赛道是改善生活方式的药,和之前的PD-1不一样。在全球市场来讲,Biotech越来越针对提升人的生活质量,对生活方式有影响的产品会变得比过去的市场更为巨大。之所以这两家公司能够获得那么大的市值,也是大家对他们的预期远远超过过去传统治疗疾病的产品。

人们在医疗产品上的消费90%会发生在65岁之后,基于中国历史上第一代有产阶层、中产阶层,开始迈入老龄阶段,他们的消费能力、消费欲望,乃至消费认知和过去的40后、50后区别较大。我觉得类似爆款产品有非常大的机会。有产阶层和老龄化时代的到来,是行业非常关键和非常确定的变量。

王海蛟: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专业医疗基金,有的还做别的领域。过去这一两年医疗投资特别难做,为什么大家还在坚守,我认为最大的原因是我们坚信健康需求是会持续增长的。

在中国人口总量不增加的情况下,只有极少数行业的需求是持续增长的,医疗健康是其中之一。它跟年龄结构高度相关,而不是跟人口总量挂钩,这是一个值得再干10年、20年,乃至30年的事业。人口结构的改变并不可能在10年或20年间完成,至少需要40年起步。

作为医疗基金管理人,过去两三年经历了特别多的变化:一是LP结构在变,主流的出资人从过去民营机构、产业资本,到现在的国有投资机构和政府引导基金。

二是投资策略在变,过去要和美元基金抢项目抢份额投资,今年美元基金很少了,要和招商抢项目,而我们本身也背起了招商的任务。

三是投后管理在变。强化投后赋能,投资以后当甩手掌柜躺着赚钱的日子过去了,现在不是把钱给了对方就能生钱,而是需要你帮助企业、和企业一起成长,才有可能赚钱。

最后,退出策略也在变。原来主流的退出途径是IPO,现在通常是并购,或者是医疗健康领域的不良资产重组退出。

综上,从募投管退各个环节来看,变化都是很多的。想要穿越周期、穿越寒冬的管理人,就要适应这些变化。对于高特佳来说,我们今年完成了两支基金募集,超过10亿元,投资方面全年交割了5至8个项目,并且还是创新药项目。今年的退出超过了2021、2022年水平。根据这两年的市场环境去做调整,积极去适应,当然还将继续调整和适应。

最后,对于专业的医疗投资机构现在是新机会。2018到2021三年泡沫期,所有的投资机构都在投医疗健康,只要投就能赚钱,但这些机构现在已经出清了。出清是一件好事,出清之后才让那些真正与产业发展同频共振的机构脱颖而出,也才能真正让这个产业发展得更加稳健。

曾志强:前面很多嘉宾讲的,我都非常认同。现在市场经过两三年调整,我偏向乐观态度,尽管大家与LP、被投企业家沟通时,都觉得很难,但机会往往在过程中不期而至。医疗跟别的行业不一样,是刚需。我们国家老龄化的体量,2050年中国人口中50岁以上人口可能达到总人口30%。有产阶级有很强的支付能力,自古以来人们都在追求长生不老和更好的健康。

随着老龄化到来,慢病管理以及创新治疗手段提升整体健康状态,我相信这里面会有很多的机会。

第二,市场经过调整以后,港股里面很多的公司,基本上跌掉了80、90%。但与两年多前相比,有几十亿的销售额。公司整个安全边际、资产质量都有了巨大的提升。跟很多上市公司交流,他们现在都非常有意愿去做一些整合并购。还有政策层面,迟早会出现市场共振点。

回顾2021年不太正常,一年融三四次,估值涨几倍。整体医疗经过两三年的深幅调整,很多优质项目估值比当年还低,融资也不顺,这也不太正常。

现在,投资人可以沉下心精挑细选优质项目的好时机。这几年我们一直保持比较均衡的节奏,今年我们投了十多个亿,募资十多个亿,不会因为市场狂热加大力度,也不会市场低迷不投。这是可以慢下来的时间点,好好挑选一些高质量标的。

许婉宁:感谢大家精彩的分享。各位提到了行业的一些痛点,结合自己机构的策略分享了应对之道。刚才讲到了周期,往往在市场快速上行的周期中,尽管可能存在一些泡沫,市场也愿意去支持一些早期企业,他们在展现蓝图的阶段还有可能拿到资金,我们也是期待看到星辰大海。

当市场处于下行通道,大部分的机构可能主要寻求确定性,故而现在有收入、甚至有利润的公司,往往得到了更多机构的亲睐。所以想听听大家在今年这样的环境之下,投资策略上有哪些调整?怎么去做好投资组合管理?投资后是怎样深度为被投企业赋能?可以结合投资工作具体分享。

丁伟:刚才几位嘉宾都讲了,中国医疗行业的需求增长是非常确定的,从1963年到1975年是中国的婴儿潮,1963年2900多万人出生,一直延续到1975年每年都在2000万人以上,这些人从2023年开始逐年步入老龄化,带来巨大的新增医疗需求。这部分人享受了中国改革开放的红利,是有财产和有消费能力的群体。在这个大背景下,我们非常有信心在未来十年,中国医疗行业具有非常好的增长前景。

讲到具体的投资策略,我们认为并购整合是未来十年中国医疗产业非常大的机遇,也是一个确定的趋势。从现在比较成熟的医保集采政策来看,未来会有一些平台性的公司,有并购整合能力的公司,非常注重降本增效的公司,会获得竞争优势脱颖而出。德福资本一直专注于中晚期的投资,很希望能够在并购浪潮里助企业家一臂之力。

从2010年德福资本创立之日起,就非常重视政策研究。德福资本在医药医疗产业经过了十多年的耕耘,积累了大量的项目资源,德福资本也做过八个控股型的并购,具备丰富的并购整合经验,这些资源和经验都分享给合作伙伴。另外,德福资本还组建了企业家俱乐部,现在很多企业家都非常孤独,也有人感觉到迷茫和困惑,希望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资源共享,互相鼓励。

李洪森:汇报一下金雨茂物目前的投融资状态。因为我们是一家投早、投小的机构,虽然差不多170亿的规模,都是有三个亿左右的创投或者是早期的基金所组成的,而今年到目前,我们新发行的基金规模超过17亿元,都是分散在不同的细分领域中的行业专项创投基金。医疗板块我们今年也落地了两亿的天使基金,下个月一支3个亿规模的创投基金也即将成立。

之所以还能取得这样的募资成绩,主要是由于我们长期坚持去做投早投小,并实现投资人的资金良好退出的结果所推动。比如在我们新一期的医药创投基金中,除了政府引导部分,社会资本中超过80%的钱来自投资人的复投,以及已经投资的上市公司。金雨茂物整体的社会投资人复投率接近80%,这是比较难得的。特别是在医疗这个板块里,我们对投资人的资金回流受到他们的认可。

在方向上这些年我们一直投早、投小,围绕着医疗的制造业去投,方向是在上游的CRO、CDMO以及上游产业链,比如我们投资了药理的龙头企业昭衍新药、最近GLP-1原料药做的很突出的诺泰制药、核酸药物上游近岸蛋白等上市公司。在2018、2019年又开始做新领域的投资,在医疗消费这个领域,包括我们投过的做功能护肤品的龙头企业贝泰妮,近几年在医美材料和设备、化妆品原料、合成生物学、口腔和眼科领域持续布局了很多企业,这个领域没有受到集采、二级市场的影响。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坚持估值控制。只有估值控制,才能在一级市场形成比较好的流通。一个企业哪怕是再创新的企业,形成规模化量产之前,估值拉到十几亿,这个企业只有一个退出通道就是上市。一旦政策原因或者企业自身原因没有在周期内完成退出,创投机构只能束手无策,因此只有在中早期把估值压下来,才可能有中途退出、并购退出等会有非常好的退出通道和收益。

比如我们在2020年初开始投资的基金,今年是第四年,已经做了两个企业的上市发行,都接近十倍的收益。还有两个项目排队候审,到春节前预计能回来超过20%本金,都是依靠中途退出和并购完成。加上明年两个减持,预计可以把DPI做到1。投资人在目前的环境下越来越看重DPI,已经不满足IRR,这是我们管理人必须要努力完成的蜕变。

在一级市场投资过程中,要让流动性增加,早期有早期的估值体系,成长期有成长期的估值体系,成熟期也有成熟期的估值体系,大家能够在各个阶段在坚守自己的估值体系,这样一级市场上也有自己足够的流通性,因为创投本身是金融产业,金融的本身的特点,就是要流通,如果不流通,金融会做得越来越难做。

刘道志:我创办山蓝资本时,思考投资策略是怎么样的。离开上海微创医疗公司之前是负责并购,全球看项目。接触到国外的医疗基金,最深的印象是他们特别专注在一些细分领域,比企业更早感觉到技术和产品的趋势。当时给山蓝资本的定位要做专注在最擅长领域的投资机构,一个小而美的基金。

山蓝做了几期基金,每次募集规模都不超过十个亿,一般就五到十个亿,每次投十几个二十个项目,以创新医疗器械为主要领域。我给投资团队提的要求,是一定要成为第一个挖掘风口的专业投资机构。在不是风口的时候,要挖掘投资标的,投完要成为风口,对专业判断要求比较高。

比如我们投的唯科医疗,研发心衰介入治疗器械。当时投资时,企业还没有临床数据,全球也没有批准的对标产品。心衰是心血管里非常大的疾病领域,是临床上未有有效解决方案的技术及产品领域。很多企业都在开发新技术,我们投得非常早,大家都比较担心能不能做出来满足临床需求的产品,投资后也有一些大的资本进来。从我们投到现在三年左右有将近十倍的增资。

三五年内让被投企业有较大的价值增值,通过投后赋能,帮他解决发展难题,退出就不用太依靠IPO。如果有十倍的增值空间,转老股或者被并购,可以达到基金好的投资IRR,这可以应对当前资本市场不确定性。

IPO难,就并购退出,都是希望用最小的成本买好资产。并购在国外医疗企业退出里面是主流形式,而在中国还没有形成规范、可预期的退出市场,不像国外并购退出的回报高、可预期性强。如果投后赋能能力强,和企业形成非常紧密的合作关系,退出就比较容易达成。

医疗领域比较多样化,创新药、IVD和器械有很大不同。器械里也有很多领域,比如医疗设备和介入耗材也不一样。我觉得要成为最好的投资机构,肯定是需要成为最精尖、最专业、对行业理解最深厚的那个人,很宽泛就很难做到专业。

医疗投资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大家逐渐感觉到需要靠专业能力,而不是靠机构大和资金规模,不是靠基金的行业排名。以往的行业和商业模式下形成的优秀VC标准,不一定成为判断医疗投资机构优秀的标准。

唐轶男:刚才谈到很多行业变化,带来的共同变量是无论B端用户医院和医药企业,还是C端用户老百姓,大家都有降本增效的需求。对于数字化技术落地各个不同医疗场景,带来了很明确的正向推动作用。我们在投资策略上,依然坚定聚焦在过去几年制定的效率、触达和支付这三大结构性变化带来的投资机会上。

总的来说,数字化技术会给医疗投资打开一片全新的天空,打破内卷,开辟很多新的赛道,带来新的增量。

说到投后,过去几年做了些比较底层的工作。我们主要抓两端。在前端,远毅团队和国内优质的顶级医院建立了比较深的科研转化和临床合作的机制,远毅牵头成立了中国首个由各个科室的头部临床专家参与的数字医疗专委会。通过嫁接临床端的资源,希望帮助创新企业在产品研发的早期阶段,实现创新技术和临床场景的深度碰撞,加速产品打磨和临床进程。在后端,我们会给企业对接创新支付的资源,帮助创新产品和服务更好走出商业化第一步。

因为我们投资的三个板块——效率、触达和支付,恰恰是整个产业链里面三个环节,对应的是上游创新的产品,中游创新渠道和创新服务,以及后端的创新支付。所以,被投企业之间有很多互动和赋能机会。我们打造了远毅的企业家俱乐部,希望给处于不同生态位的创业者们创造更多的互动和碰撞的平台,有机会促成合作。希望在行业低谷期,通过投前和投后的工作,帮助企业能踏踏实实做好每一步。

陶峰:今年和很多同行、投资人、LP交流。他们喜欢说的一句话是:希望拥抱确定性。我觉得做投资来讲,很难拥抱确定性,也许只有不确定性才能带来更大的机会。但我们今年投资过程中想看清楚确定的东西,希望我们投的企业要有比较高的天花板,包括进入全球市场的机会。且不是针对某一个疾病,是针对更广大人群提高生活质量,改变生活方式的这些医疗及产品的机会。

整个医疗产业链重组性的机会,包括一些国产替代、数字化。生物技术在更广阔的领域应用的机会,包括生物农药和生物材料,这是我们关注的几个主要的方向。

王海蛟:第一,坚持研究驱动投资的理念。我们有独立的研究院和博士后工作站,专门对全行业、境内外做分析研究,同时,前台投资团队也要求必须要研究先行。

第三,坚持价值创造,与企业分享成长的价值,拒绝赚价格波动的钱。我们投资企业之所以能赚到钱,归根结底都是投资前与投资后企业的基本面发生了巨大的改善。

具体到大健康赛道,有几个方向是重点关注的:第一个是诊断和预防。第二个是线上部分,互联网化。第三个是AI+,尤其是与生物医药、器械等的交叉领域。第四个是国际化。

曾志强:过去十几年医疗行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投资逻辑完全不一样了。华盖的基本策略是六个字:前三个字是投创新,这是自从2016、2017年后,科创板、港股18A出来后坚定达成了共识。投创新有几个标准,第一,要解决未被满足的临床上一些痛点。第二,在未来有最大增长潜力的细分赛道里,要么是已经跑出来的龙头,要么是全球上或者中国在靶点上的第一张证明或者前三张证。投真正有领先的、有一定壁垒的创新性企业。

后三个字是促整合。几千家器械企业和服务企业极度分散,上游的生命科学仪器、设备和耗材,有超过十几家供应商、超过百万家需求方。未来中国一定会出现比较好的器械平台型的企业,很多企业着手做产业整合。过去更多看到上市公司并购一些非上市企业,什么时候类似“华润医药收昆明制药”这种案子越来越多,就说明行业真正到了比较有吸引力的环境,未来产业整合大有可为。

许婉宁:感谢各位精彩的分享。2019年的市场也是一个资本寒冬,当时我们在“资金荒”的情况下,果断布局了数个相对估值合理的Pre-IPO的项目。此后,2020年疫情来临,有非常多的资金涌入到了医疗健康这个赛道,我们感受到更多的是“资产荒”,尽管企业相对估值较高也快速拿到了融资,因此,我们反而去看一些更早期、估值更合理的项目。再从去年至今这个周期当中,很多机构在寻找更高的确定性,对于我们而言,我们也运用了“交易结构”等手段来提高投资的确定性。

今年,我们完成了逆势募集,在创市场记录地募了第一期成长基金后,新募集的创投基金约15亿的规模。尽管今天讨论的是医疗投资的拐点在哪里,相信在座的嘉宾对医疗行业还是长期充满信心的,最后希望每位嘉宾用一到两句话给大家一份寄语。

丁伟:沉舟侧畔千帆过,期待医疗行业的投资者和企业家们能够振奋精神,把握住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创新和并购机遇,百舸争流力争上游,再创佳绩。

许婉宁:常有气势。

李洪森:第一,对未来要充满信心。不管是基金还是企业,医疗产业的刚需和创新能力都在。第二,要回归理性。企业从高估值融到钱,变成自身赚钱,或者先顺利融到钱。我们基金公司从看估值的账面收益变成怎么样去更好的退出,把基金的现金流给做好。要在充满信心的基础上去回归理性。

刘道志:压力大的时候我一直鼓励我自己,现在就像在攀登珠穆朗玛,每个基金包括创业者都会发现这是最陡的时候,是最困难的时候,但我们很快就要登上珠峰,你要这样激励自己,你就不会放弃,我想跟每个人共勉。

唐轶男:从历史经验看,越是处于行业变革期,越容易出大机会。作为早期投资人,乐观是一个基本素质,希望和在场的同行共勉。

陶峰:当前形势下,我们还是希望和被投企业继续努力,用比较时髦的词就是使劲卷,成为卷王之王,卷出中国,卷向全世界。

许婉宁:带着国内的企业出海去卷。

王海蛟:我只有一句话,明年会更好。

曾志强:其实我过去一直在二级市场,二级市场有一句话叫横有多长,竖有多高。A股在过去20、30年一直保持非常稳定,横的是足够长,希望在未来能够竖得足够高。

许婉宁:今天我冒着北京的大雪来到了上海,也想把这句话送给大家——夫大寒至,寒霜降,然后知松柏之茂也!希望我们都能成为常青的松柏,顺利穿越周期,迎来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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