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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VC忙退出

经历行业高速发展十几年之后,我们要思考如何更好地按照一个基金的募投管退的周期去做全盘布局。每支基金所经历的宏观环境、技术迭代、行业周期等外部因素都是不同的,还要结合自身所积累的资源、认知、团队能力等优势。

2023年12月13日-15日,中国创投年度盛会——第二十三届中国股权投资年度论坛在上海举行。本届峰会由上海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指导,清科创业、投资界主办,现场集结国内当下活跃的创投力量,共同探讨行业「坚守与适变」主题,共叙中国股权投资行业的现状与未来。

本场《股权投资,从“野蛮生长”走向“精耕细作” 》影响力对话,由海松资本  CEO、管理合伙人陈立光主持,对话嘉宾为:

凯辉基金管理合伙人段兰春

元禾原点管理合伙人费建江

天图投资创始合伙人、CEO冯卫东

渶策资本创始合伙人胡斌

弘晖基金CEO王晖

以下为对话实录,

经投资界(ID:pedaily2012)编辑:

陈立光:非常荣幸在年终岁尾交答卷时来到清科年会,今天主题是从“野蛮生长”到“精耕细作”。首先请各位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段兰春:凯辉基金成立到现在17年时间,目前管理规模超60亿欧元。

从欧洲开始,凯辉基金目前已经成长成为一家全球化的投资平台。凯辉的人民币基金业务探索开始于2017年,当时为了陪伴法雷奥、道达尔、达飞航运、法液空等工业企业探寻中国市场的前沿技术与应用,设立了汽车基金。

到2019年,我们成立了第一支人民币主基金,此后不断加码中国,深耕本土市场,开始深化人民币基金产品线,希望为中国新一轮经济转型和升级贡献出我们的价值。

费建江:元禾原点成立已经10年了,是一家专业的早期投资机构。我们的标签是早期和技术。这十年里大概投了约300个项目,投资领域是硬科技和医疗赛道。

冯卫东:感谢清科给了大家一个在寒冬相互温暖的机会。天图成立至今有21年,长期聚焦在中国大消费领域,目前是新三板+H股上市的唯一创投机构。目前管理了11支基金,三支美元、八支人民币,管理的资本规模200多亿。希望跟大家一起探讨未来行业的出路和方向。

胡斌:渶策资本虽然成立于2019年,但我们三个创始合伙人都有近二十年的行业经验。目前在管三支基金,其中两支美元、一支人民币。专注VC阶段的投资,投资方向主要有科技和消费互联网,投早期到扩张期的企业居多。

王晖:今年是弘晖基金成立的第九年,管理的双币种基金总规模超过30亿元美金,主要聚焦生物医药和硬科技领域。

陈立光:海松资本成立于2018年,管理多支美元和人民币基金,折合管理资金规模超过250亿元人民币。过往五年多里投了100多个项目,主要聚焦于科技领域,有超过十个企业成功IPO。年底恰逢总结和展望的时刻,请各位也总结下今年的业绩情况。

王晖:今年项目投了十几个,钱也花了十几个亿,我们开始努力管理投后了。

胡斌:今年年初时,我们关账了渶策的首支人民币基金。今年迄今,人民币基金与美元基金双币共投资了折合近十亿人民币。

冯卫东:维护好当前的组合,加强退出,这是23年的关键。港股三次敲钟,年初百果园在港股上市,下半年天图自己在香港挂牌,近期锅圈食汇在香港挂牌。未来几年量力而行去投新项目,同时要思考新的投法、新的模式。

费建江:节奏稍微比以前降低了,投了约三十个项目。今年完成了新一期主基金募集,基金规模约20亿元。

段兰春:相较于以往,今年投资上确实稍微放缓了,在中国投了十多个项目,金额约10亿人民币。

退出端,退的钱比投的钱多。但回看过去每一年,募的钱和退的钱都是处于一个比较平衡的状态。

从募资端来讲,约十亿欧元左右关账。欧元有凯辉中小企业基金(四期),人民币有两支行业主题的早期基金,分别是凯辉智慧能源基金和凯辉消费共创基金。

陈立光:我也来分享一下。海松资本今年没有募集新的基金,并且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主动放弃了与安徽省母基金和广州市政府母基金拟合作设立的规模分别为20亿元和5亿元的基金。

主要基于两点考虑:首先,海松资本投资早期的优势不明显;其次,我们账户上还有十多亿的基金等待投资。这也是面对当下大环境的不确定性,海松资本所秉持的更加谨慎和务实的态度。

对于投资,相较以前我们也少了很多,今年新投的项目有5个左右,追加下一轮投资的项目有6、7个,加起来一共10余个。

与年初计划相比,退出进度大打折扣。有好几个预计今年要IPO的项目,甚至有个别预期能够实现十亿美元以上回报的项目,因为IPO进程放缓,导致还未实现预期。

藉由以上数据,让大家了解了投资机构的现状。本场圆桌的主题是:股权投资,从“野蛮生长”走向“精耕细作”。主题相当于给前几年下了一个定论,那就是整个行业曾经是“野蛮生长”,所以现在需要“精耕细作”。

对此,我也想请几位嘉宾分享一下,过往几年,尤其是近五年,我们的机构、被投企业是怎样“野蛮生长”?现在又为什么需要“精耕细作”?如何“精耕细作”?2023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段兰春:过去十几年募资数据来看,2021年是国内有史以来募资最多的一年,从高点到今年断崖式遇冷。任何一个行业都是有周期的,所谓“野蛮生长”是在行业初始阶段,大家觉得这里面有机会,行业秩序也在慢慢建立。就像创业公司一开始都是裸奔,再慢慢穿好鞋子和衣服。不仅仅是我们这个行业,很多行业都是这样的过程。

当潮退以后,才知道谁在裸泳。到了一定节点,市场进入到规范阶段,大环境发生逆转时,所有人都需要沉淀下来,看看自己到底积累了什么,才能支撑着继续往前走。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行业在突飞猛进。很多投资人没有经历过完整的募投管退周期,很难有闭环的体感。

经历行业高速发展十几年之后,我们要思考如何更好地按照一个基金的募投管退的周期去做全盘布局。每支基金所经历的宏观环境、技术迭代、行业周期等外部因素都是不同的,还要结合自身所积累的资源、认知、团队能力等优势。

应该去争取什么样的钱?专注什么样的方向?投什么样的行业?投后管理中如何去赋能?退出端怎么把握?不仅仅只靠IPO,而是在过程当中去及时管控,主动去创造退出的节奏,这都是当下“精耕细作”要思考的点。

陈立光:怪不得在今年这么有挑战的环境下,你们退出居然比投出的还要多。主动管理退出值得我们学习。

费建江:有一句话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背后逻辑是在艰苦的环境里,更能锻炼出生存能力和技能。相对宽松的环境,大家怎么样活着都可以,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当环境不好时,有些人就活不下去了。

从行业来看,过去之所以“野蛮生长”的重要原因是,享受了太多行业初期发展的红利。从2015、2016年的大众创业和万众创新,迎来了几波行业红利:半导体、医疗行业、新能源……资金端、行业、退出端,都提供了特别充分的资源优势,那时候所有人都可以活着。

这两年环境完全不同,首先是资金供应端很少,大家体会到募资难。

第二,行业红利没了。过去每一年都有比较热的行业,今年也没有。行业基本到了更成熟的阶段,没法提供更多红利。

第三,退出端方面,二级市场一片安静。门关起来了,就留了一条缝,力气大、身材瘦小的人才能挤得进去。

对于投资机构来说,必须要有过强的生存能力,才能生存下去。“野蛮生长”之后的成熟阶段,行业是时候开始分化,有些人会被淘汰。中国基协备案2万多家机构,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再少一半,行业也能健康发展。

陈立光:这是必然的选择过程,现在确实是一个时机。

冯卫东:从“野蛮生长”到“精耕细作”,是很有意思的话题。首先为什么会有“野蛮生长”?往往是因为有巨大的创新,发现了新大陆,才有无数人被机会驱使杀进来,最后泡沫化,从这个角度来说,“野蛮生长”是带来了欣欣向荣的创新,所以我期待下一次“野蛮生长”赶紧到来。

没有新大陆,每一块土地上都站满了人,就必须“精耕细作”。每个机构应该找到自己的主场和能力圈,即使不那么耀眼,也只有“精耕细作”才能活下去。

整个投资圈有太多的行业和人去追逐热点,过去五年从其他赛道杀到消费,让消费领域也“野蛮生长”,导致了很多互联网的打法应用到消费。快速做大,收割流量,甚至上市。

最后发现逻辑不是从一个行业搬到另外一个行业。消费泡沫破裂,尤其是上市通道收窄,利润薄了只能靠更加“精耕细作”来获得生存根基。

天图比较早在消费领域耕作,有自己的自留地。包括我们在香港上市,募集了十个亿资金,足够的养料能够支持我们未来继续在大消费领域“精耕细作”下去。

当然我们也允许年轻人小分队去探索相关领域,特别是偏科技、生物医药领域。

胡斌:目前的大环境下“大钱”变少了。回想几年前市场很热,很多投资决策非常快,可能一周内要做完所有决策,不够快就拿不到好案子,需要去抢。给投资人思考的时间自然就少了,显得有些“野蛮生长”。

现在情况有点像回到十年前、甚至更早,可以比较从容对企业做非常详尽的全面尽调,并且对比多个同类公司。

几年前大家关心的是有没有下一笔钱,现在每投出一轮可能就是最后一笔钱。目标不同,投资逻辑和谨慎程度完全不一样。经过这波市场洗礼后,沉淀下来的机构和投资人会帮助到更好的公司长远发展,这是一件好事。

王晖:说一下我对“人”的想法吧。面对新的宏观环境,切换工作模式时,每个人都要做抉择。第一,你愿不愿意适应新环境;第二,你有没有能力去适应新环境。

原先“野蛮生长”阶段,无论项目大小,可以快速分析、抉择,择机退出也很快。现在“精耕细作”了,你还愿不愿意干这个事情?一听到“精耕细作”,就知道会更辛苦,还愿不愿意干,就是每个人的选择。

第二,即便愿意干,你有没有这种能力?比如,我们内部培训时,会让同事们学会面试,帮助被投企业招人。怎样做一个好面试官,怎么设计面试环节,怎么通过一轮轮面试把人筛出来。这个技能是要去学的,是否能学得会,也不好下定论。

我觉得从“野蛮生长”到“精耕细作”,对每一个个体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战,是意愿和能力的共生。双重挑战下,要有叠加效果是很不容易的。

陈立光:刚才几位嘉宾都从不同角度提出了各自非常精辟的观点,站在海松资本从创业到投资产业的发展角度,我们认为做投资本身就应该“精耕细作”。

相对其他行业而言,尤其对比前几年的房地产业,投资行业的“野蛮生长”也许并没有那么夸张。的确前些年因为中国经济高速发展,资金多项目多,导致大家一哄而上。这也带来了一系列问题,包括项目估值过高等。

比如港股“18A”上市公司中,90%的公司股价跌破了发行价;70%的公司股价较发行价跌幅超过50%,3500亿港币市值灰飞烟灭,无数投资人蒙受巨额损失。

此时,我们更加要回归初心,回归做企业、做投资的初心。可以肯定地说,我们需要“精耕细作”。但如何“精耕细作”,每个机构的打法都不尽相同。   

下面请各位嘉宾简单分享,你们作为投资机构如何调整和布局?正在创业的企业家如何才能得到你们的青睐?同时,我们又需要如何去适应新的时代?

段兰春:我们梳理了两个标签,首先是“国际化”。

“国际化”是经历十几年后,今天仍旧坚持去做的事情。之前想帮企业去做跨境、出海,他们觉得这非主流,不感兴趣。但这两年没有一家企业不想国际化。

第二是“产业资源”。我们相信只有扎根产业,与产业里最顶级优秀的企业做伙伴,才能真正站在巨头肩膀上,在更长久的历史维度里去看到整个行业的动态,理解一家伟大的公司是如何成就的。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凯辉有意识累积了非常多国际国内、各行各业的产业巨头,包括消费行业、工业和新能源领域、医疗健康领域等等。从2015年开始,我们已经专注耕耘产业投资人的生态,很多产业投资人陪伴了我们多期基金。

围绕“国际化”和“产业资源”两个差异化的优势,我们要考虑如何在投资策略、组织架构、激励上去匹配,以及我们是否有足够认知?这是与顶级公司对话以及平等合作的前提。

在国家发展、政策鼓励以及市场周期下,结合行业认知、产业资源、国际化运营能力,我们可以以基金为工具,去做擅长做的东西。

凯辉从2017年成立到现在,我们一直专注在几个大方向:消费、工业&能源、医疗健康以及创新技术,只是在每支基金所处的周期里面,会调整侧重不同的细分方向。大方向上,一直坚持也相信这些行业都有机会,只是在每个时间节点要如何结合自身优势去做选择。

陈立光:深耕产业,坚持国际化,谢谢段总。

费建江:“精耕细作”有两个关键词,聚焦和专注。

十年前元禾原点成立时,就聚焦在科技和医疗这两个行业。当年是移动互联网的天下,定下这两个行业,核心原因是团队自身基因背景以及公司成长的土壤。我们是从苏州成长起来的机构,这不是互联网为核心的城市。

第二个聚焦是区域的聚焦,目前只聚焦于三个区域里的六个城市,北上广深、苏州和杭州,这是我们理解的聚焦。

专注指的是十年里一直持续坚持我们的聚焦。我们现在投了200多家公司,依然坚持早期的特征,92%是第一轮和第二轮的项目。赚自己该赚的钱,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冯卫东:恪守能力圈,精挑细选,投后管理,这是“精耕细作”最重要的三个方面。

第一个起点,得有自留地和能力圈。真正能够在这个领域有判断力,而且能够提供一定的资源赋能能力。

第二,必须精挑细选。“野蛮生长”时开枪速度比瞄准精度还重要,现在要精挑细选,选了好企业,有了更好加持,十年八年不上市,也会愿意持有。在一级市场的退出也不是那么难,还可以并购、分红和转让。

第三,要做好投后的管理,避免风险。

胡斌:我们更专注在自己最擅长的投向及阶段,团队基因偏消费互联网,会继续看“出海”。中国的企业家,把国内丛林法则里生存下来的技术、技能、经验去海外卷,竞争力很强。

另一个细分领域是人工智能。我们预测未来五到十年,发展趋势会和互联网非常相似,基础设施上将构建出很多有意思、有潜力的应用。人工智能可能会是新的增长点,值得大家关注。

王晖:我还是得提到“人”。事是人做的,在团队准备上,第一是适者恒强。最能适应环境、最能打拼的人,整个团队要支持他。

可能在座各位有一些感触,每一期基金都会出现那么两三个英雄好汉,能用四五个优秀的项目撑起来。所以一定要给最能打能拼的人,以最好的支持。

第二是要培养新人,宏观环境、行业发生这么大变化,必须引入新人,吸收和培养新鲜血液。像我这样的小老头就得往后站一站,少说一点,多听一听为好。

陈立光:王晖总讲得非常简单,但又非常深刻,总结起来:一切都是回归到人。投资优秀的企业家是投人,在内部培养优秀的人才也是立足于人,只有优秀的人才才能投到好的项目。

今年8、9月份,我在美国和国内著名的投资机构创始人进行了非常深入的交流,我们就30个主要项目进行了讨论,他的基金账面上亏损了约20亿美元,因此压力很大。

我也参与了其中一些项目的投资,问他下一步打法,他说招兵买马,在美国或东南亚继续加码。在我看来,他们基金规模比较大,所以这种打法可能是适合他们的。

而对于海松资本来说,我的感触是:“精耕细作”还是要聚焦到中国本土,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要优中选优。

海松资本的管理团队不管是做产业还是做投资,过往20年都深耕在中国这一片土地上。虽然今天面临很多挑战,但我们内部也复盘过,东南亚、非洲、欧洲、日本、韩国等这些市场都不适合我们,而美国市场又非常成熟,同样也有很多挑战,再多一家机构去跟投也没有意义,所以未来中国依旧是我们的“主战场”。

目前,中国有两万多家投资机构,这与近几年的“野蛮生长”息息相关。机构过多导致了劣币驱除良币,很多机构为了抢项目,把估值抬得很高,致使一些企业家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希望一夜暴富、一战成名。

而投资机构迫于LP的压力必须去投资,但一旦投出去,就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中国市场虽大,却也难以容纳两万多家机构,我个人认为有两三百家活跃机构足矣,所以行业洗牌是正常的,也是应然的。

海松资本下一步将更加专注精细化打法,聚焦中国,聚焦产业,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未来会分两步走:一是加大控股型的投资。例如我们刚刚收购并控股了北斗智联,有信心在接管以后,通过精细化经营,把alpha做好,两三年内推动其进入资本市场。同时我们也在和两家A股上市公司紧密沟通,计划进行收购。

二是在一些成长型的赛道,我们会选择非常优秀的企业注入资本、注入资源。在当下这个时代,我认为一定要回归初心,做可控的事情,充分发挥我们的差异化优势,给LP、行业、产业做出真正的贡献。

下面请每家机构都用一个关键词来展望一下2024年。

王晖:未来充满太多不确定性,我真的“不知道”。

胡斌:希望在二级市场能有一些新的突破,这些突破会传导到一级市场,给整个资本市场带来新活力。

冯卫东:很多词想说,最后压缩成一个词就是“VUCA”(VUCA是Volatile, Uncertain, Complex和Ambiguous的缩写)。

费建江:一句话,该干啥就干啥。

段兰春:健康地活着。

陈立光:大家都说得非常精辟。海松资本的关键词就是聚焦、聚焦,再聚焦!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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