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年来,不时有互联网医院转让的消息传出,甚至有互联网医院及其经营主体注销。
经过两三年前的高峰期之后,目前行业趋于冷静,许多互联网医院面临如何运营、如何合规运营并产生收益等问题。
当这些问题无法在短期内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注销或转让成为了一条及时止损的出路。由此,互联网医院正在经历2020年以来*轮行业洗牌……
注销或转让的互联网医院,
发生了什么?
数据显示,截至目前,全国2300多家互联网医院公司中,有370多家已注销。其中2022年注销数量最多,达130家;2023年以来,已有65家公司注销。
当然,互联网医院公司并不意味着已拿到或一定能拿到互联网医院牌照,只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企业布局互联网医院的计划。
而那些已拿到医疗机构执业许可的公司中,也有部分放弃了这张在线医疗的“通行证”。
2022年以来,海南、湖北、宁夏等地的卫生健康行政部门公布了多家互联网医院的注销信息,从公示内容来看,均为院方提出注销申请。
在部分中介网站或行业交流群内,不时可见互联网医院牌照转让的消息,转让价格大致在百余万元至数百万元,部分连带实体医疗机构或团队一起转让。
这似乎表明,在经历了2020年-2021年的爆发式增长后,互联网医院的*场“淘汰赛”已到来。在源康健董事长万耀华看来,互联网医院本质上也是互联网项目,对标互联网行业,肯定会有失败的概率,注销、转让是正常现象,且现实中这部分互联网医院占比较低。
前车之鉴能给行业带来哪些提示?归纳起来,互联网医院或公司退场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申办互联网医院未成功,注销公司。
在企业依托实体医疗机构独立设置互联网医院的情况下,通常需要先注册公司,之后再以该公司作为主体向属地卫生主管部门申请执业许可。
目前,以宁夏、海南、四川、山东、天津等为代表的大多数省市已开放企业申办互联网医院的通道,不过,各地审批层级、对企业的要求不尽相同,也导致了申请成功率的差异。
宁夏范围内,自治区卫健委、银川市卫健委可审批互联网医院,海南仅由海南省卫健委审批,四川、天津、山东等地则可由市级、区级主管部门审批。审批权限下放的区域,在一定程度上申请难度更低。
另外,部分地区还希望申办牌照的企业能为当地带去产业资源、民生服务能力,或与当地产业形成协同,这也意味着对企业多了一层筛选标准。在这些地区,一些尚无实际业务开展或与当地产业协同度较低的企业,申办成功的概率就较低。
种种原因导致互联网医院申办失败后,公司注销也就顺理成章。
其二,互联网医院长期未运营或运营状况欠佳,最终停业、注销或转让。
前几年互联网医院爆发阶段,“别人都拿了,我也得拿一张”是不少企业入局时的心态。
不过,部分企业在一纸资质到手后,互联网医院并未投入实际运营。据官方公布的运营数据显示,有的互联网医院在线诊疗量、电子处方量长期处于“0”状态。
在互联网医院本身并未投入实际运营的情况下,经营主体仍有固定成本产生,例如每年的实体医院依托费用、服务器费用,以及必要的工作人员薪酬开支等;与其无端产生这些开销,还不如注销及时止损,或者转让、将损失降到*。
目前,互联网医院相关的头部公司中,经过多年探索,盈利企业只是少数,多数仍在持续尝试盈利模式。对于匆忙入局的中小型企业来说,也可能面临运营思路、盈利模式不清晰的状况,最终导致经营不善而停业或注销。
其三,校验制度启动,互联网医院退出机制初步建立。
2022年6月,《互联网诊疗监管细则(试行)》开始实施,要求企业独立设置的互联网医院每年校验1次。在此之前,宁夏、海南已制定互联网诊疗服务的相关规范,并启动了每年1次的校验机制。
校验时,主管部门按照国家卫健委《互联网医院基本标准(试行)》以及当地制定的其他相关标准,对执业流程、执业人员资质、医疗质量与安全保障措施、网络安全和监管平台数据对接等方面进行审查。
在审查中发现不合格的情况,主管部门将给予一定的暂缓校验时限,之后再次进行校验,若仍无法通过,互联网医院就可能被注销。
监管趋严,也成为了互联网医院主动或被动注销的一大原因。
此外,一些大公司以往在多个区域落地了互联网医院,在业务调整过程中,也可能注销不必要的互联网医院。
为何仍有大量“新人”入局?
在互联网医院停业、注销或转让的另一面,是源源不断的新入局者。
数据显示,尽管每年都有不同数量的互联网医院公司注销,但同时也有更多新公司注册成立。2022年,在130家公司注销的高峰阶段,仍有343家公司新注册。
另据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目前四川省内企业独立申办的互联网医院已达150多家,成为此类牌照最多的省份;天津也有大幅增长,由此前的几家增长至现在的35家。
布局互联网医疗,仍是不少公司进行业务拓展的一个选择。
此时不禁要问,在许多先行者试水失败后,为何还有人热衷于拿互联网医院牌照?这些“新人”有何差异?
动脉网此前就已在多篇文章中分析,过去医疗健康产业内有多个细分领域涉足过互联网医院,包括互联网大公司、医疗AI和大数据、药企和医药零售、医疗器械、保险和保险科技、健康管理等企业。
从细分领域的角度看,申办互联网医院的主体类型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 民营医疗机构加快入局,拿牌成本降低
动脉网蛋壳研究院曾在《2021年互联网医院报告》中统计,全国互联网医院中,由民营医疗机构主导申办的仅占7%。
“这两年,民营医疗机构越来越积极地布局互联网医院了。”奈特瑞相关负责人告诉动脉网,这些机构中,有的基于刚性业务需求,也有医院因申请等级评定和数字化升级而准备“加分项”。
据了解,前几年民营医疗机构办互联网医院比例较低的一个原因是拿牌成本高,投入产出比存在较大不确定性。背靠大型医疗集团的机构更有实力投入数百万资金搭建平台和运营团队、申请资质;而对于中小型医院、诊所等机构来说,对这笔投入更加谨慎,线上业务主要通过在线咨询和科普等方式来进行。
近两年来,市场需求促进了一批互联网医院技术服务商的活跃,服务商之间竞争加剧,拿牌照的价格也有所下降,从早期数百万元到前几年普遍200多万元,目前已有几十万元就能拿牌的情况。
奈特瑞相关负责人表示,技术服务商申请牌照的成本确实有所降低,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随着服务量增加、系统标准化提升,在标版系统层面研发投入层面有所降低。
价格下降对于中小型医院、诊所等机构而言,通过可负担的建设成本来延伸服务范围成为可能。
2023年4月,邻家好医旗下的成都温江若邻医生互联网医院获批,可用于连接公司已开办的多家门店,为患者提供更完善的线上线下服务。
■ 检验机构布局互联网医院,连接医、检服务
检验检查是疾病诊疗过程中不可或缺的环节,主要在线下进行,过去很长时间内,互联网医院与检验检查场景的融合程度并不深,主要在于互联网医疗平台缺少足够的检验检查机构支撑。
公立互联网医院开始活跃之后,一些大三甲医院在线上推出了检验检查自助开单、预约等服务,成为线上服务量排名靠前的项目,这足以说明患者对“互联网+”检验检查的强烈需求。
2021年开始,金域医学等第三方医检机构与互联网医疗平台合作,探索线上问诊和检验预约-上门取样/线下采样点采样-线上报告查询与解读的模式。
因联健康联合创始人胡美荣介绍,目前越来越多的检验机构“亲自下场”做互联网医院,搭建服务闭环。
公开信息显示,迪安诊断、华大基因、康圣环球、硕世生物、先声诊断等公司都已有互联网医院牌照。
2023年4月,华大基因旗下的天津华大优康互联网医院获批,除了在线咨询、图文和视频问诊、远程会诊、在线处方、检查开单、慢病管理等服务之外,还可为用户提供基因检测建议、线上报告解读服务,尤其是在遗传性疾病诊断、肿瘤早期筛查、生殖健康等领域。
为了建立直接服务终端用户的渠道,迪安诊断成立了to C品牌晓飞检健康,2023年1月在广州获批互联网医院牌照,3月又落户银川。
晓飞检健康可为用户提供院前疾病早筛早诊、健康管理和院后随访、慢病管理等服务。
此外,康圣环球2022年上线了“康圣友医”诊疗平台,融入专科特检项目。硕世生物在2021年已启动互联网医院的基础上做业务延展,2023年,硕世互联网医院首家自营线下药房开业,将医、检、药做更紧密的结合。
■ 消费医疗上中下游,借互联网医院拓宽C端渠道
通过互联网医院,消费医疗产业链上的多个角色都在尝试建立或拓宽直达C端的路径。
2023年,雍禾医疗的毛发健康互联网医院上线,为患者提供线上咨询、一键挂号、术后复诊、电子病历、电子处方及云端药房等在内的全生命周期毛发医疗健康服务。
贝泰妮在2023年7月推出了祛痘品牌“贝芙汀”,作为该品牌运营支撑的一部分,公司2022年就已收购成都武侯慧肤互联网医院,新设成都武侯贝芙汀互联网医院有限公司(暂未获牌照)。目前,贝泰妮基于互联网医院做了各种形式的大量科普,还上线了AI测肤、医生咨询、定制化医学祛痘方案等服务。
2022年以来,还有隐形矫治器品牌正雅、互联网消费医疗平台如丽等获批互联网医院,加上此前已有的新氧互联网医院,可以看出:上游企业、中游平台、下游服务机构,都试图建立属于自己的C端渠道,提升服务专业程度的同时,积累私域流量、降低营销成本。
■ 医生MCN火爆,依托互联网医院尝试变现
互联网医疗快速发展,推动了更多医生上线执业,也推动了医生做线上科普和直播、塑造个人品牌。优质医学科普内容需兼具专业与易懂、易传播的特点,这对医生的内容生产能力提出挑战,由此,医生MCN机构近几年来高度活跃。
“MCN机构掌握了大量的医生资源,又有C端流量,希望通过互联网医院来尝试变现途径。”因联健康联合创始人胡美荣表示。
此外,诸如优安医学、零零医、耳鼻咽喉资讯、怡本医疗等专科医生学习平台,也因聚集了大量医生资源,2022年以来先后申办牌照,可向患者提供服务。
鹿鹿通创始人谢文表示,从这两年公司服务的企业来看,申办互联网医院更理性了,企业基本上都有明确的业务场景需求。
去伪存真,
更理性对待优胜劣汰
总的来说,早期的互联网医疗是从在线咨询问诊开始,逐步拓展到其他服务环节,或延伸至线下。而现在,那些已有实体业务、将互联网医院作为数字化转型升级途径的企业越来越多。
“前几年,许多医药零售企业拿牌照的主要目的是获得处方权,以合规销售处方药,目前更多企业将互联网医院纳入其数字化进程的一部分,互联网医院、CRM、数据互联互通、智能化等要素全盘考虑。”源康健董事长万耀华表示。
做出互联网医院建设的决策前,企业会进行更多维度的判断。奈特瑞相关负责人谈到,目前公司所服务的企业要基于实用价值、投入产出比等来判断是否做互联网医院。“有的甚至已规划出运营方案来权衡。”
当企业对拿牌目的、运营规划考虑得更清楚时,对系统建设、运维等技术服务就有了更高的要求。以往,一些互联网医院系统围绕拿牌照的硬性要求而建,拿牌之后系统要么没用,要么无法使用,实际运营时还需另建一套。
此外,随着互联网医院的动态化管理趋严,合规运营的主体也会越来越多。
前文已提到,国家卫健委《互联网医院基本标准(试行)》和地方管理规范陆续落地,互联网医院每年需经历一次“考试”,校验时发现的问题,必须整改并校验通过后,才可继续执业。
海南省卫健委曾在校验评审时发现,有互联网医院存在超范围设置诊疗科室、医务人员实名认证功能不完善、诊疗流程设置不规范、电子病历和处方书写格式和管理流程不规范、与省互联网医院服务监管平台数据对接不完整等问题。公开信息显示,这家互联网医院进行了整改,并在2个月后通过了校验。
缺乏清晰业务目标或运营不合规的参与者退出,具有更清晰规划的参与者进入,并搭建更趁手的工具(即信息系统)……当前,行业正在经历一个去伪存真、优胜劣汰的过程,既不必因陆续有人退出而悲观,也不能有盲目乐观导致的懈怠。借鉴前人经验、吸取前人教训,做更长远和理性的考虑,踏实走好每一步才是行业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