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不只想“被看见”
城市的“网红焦虑”正愈演愈烈。
从文旅局长们“花式内卷”，到《狂飙》带火江门，再到淄博烧烤持续刷屏……吸引流量、快速出圈，成为地方政府竞相追逐的目标。眼下，又一个曾经的“小透明”省会正悄悄入局——
“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来南昌了”“南昌全是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南昌成新晋网红城市了吗”……社交媒体上，南昌“特种兵式旅游”攻略更是讨论不断，许多当地人直呼“我都没有去过这么多景点”。
艺术家安迪·沃霍尔曾预言，“每个人都能成名 15 分钟，每个人也都能在 15 分钟内出名。”这句话对城市而言同样适用。
一年前，向来“低调”的南昌还曾因有大学生建议其打造网红城市引发关注；而随着“特种兵式旅游”火出圈，这座初尝网红滋味的城市，已不满足于仅仅“被看见”。
在不久前的南昌市旅游产业发展大会上，南昌市委书记李红军要求：“推动南昌市旅游业全面升温、创新发展，努力把南昌建设成为全省旅游中心城市和国内重要、国际知名旅游目的地。”
这对于眼下的南昌而言，是提振消费的重要抓手，也是建设“强省会”的新考验。
01
被看见
“最近游客确实很多，珠宝街的绿豆饼排了一下午都没排到。”南昌大学研究生符小艳告诉城叔，已经记不清南昌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珠宝街一带先火，附近的猪血汤、南昌拌粉和瓦罐汤等网红小吃对年轻人很有吸引力。
“大家憋得太久了。”在符小艳看来，疫情之后，长沙、武汉、南昌三地大学生的“交换旅游”，是南昌“火起来”的核心原因。
网友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旅游攻略
各大视频资讯平台上，三地“交换游”已经形成多个热点。周末，称作“长沙武汉南昌大学生交换日”；交换旅游的大学生，称作“长沙武汉南昌交换生”……
公开信息显示，2022年，武汉、长沙、南昌在校大学生人数分别为113.54万人、76.24万人、76.25万人，研究生分别为19.76万人、8.66万人、5.22万人。三座省会城市两两之间相距都在300公里左右，已经依托京广高铁和沪昆高铁形成“一个半小时通勤圈”，往来十分便捷。
这也是长沙、武汉和南昌能够形成“交换游”的基础条件。
在中部三座省会“交换游”的同时，长沙、武汉、南昌亦成为越来越多“特种兵式旅游”的目的地。“印象最深的是滕王阁，因为我很喜欢王勃的《滕王阁序》。”来自深圳的大学生彭小鱼告诉城叔，滕王阁吸引了很多人排队背诵。
3月29日，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动态“特种兵旅游，四天四省”，还附上四张车票（K9218深圳-长沙；K642长沙-武昌；T167武昌-南昌；K133南昌-深圳）。这些车票均为普速列车，且时段集中在晚上9点到次日8点之间，“白天玩，晚上火车去下一站”。上千条评论中，不少人感慨，“这届大学生真是特种兵”。
在“交换旅游”和“特种兵式旅游”的推动下，南昌逐渐成为旅游热点，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看见”。
“去南昌了！国内最高的摩天轮去了、万寿宫历史文化街区去了、鱼尾洲公园去了，拌粉和瓦罐汤吃了、老三样吃了……”社交平台上，不少大学生晒出自己的“交换生”Vlog，“总要来趟南昌吧”“特种兵式旅行之南昌”等话题迅速走红。
数据也能提供佐证。据统计，4月1日至5日，南昌火车站及南昌西客站到达客流达380927人次，同比增长十多倍，其中多数旅客为年轻人。
不仅如此，旅游网站数据还显示,南昌等地成为近一周“五一”酒店订单量增长速度最快的城市,同比平均增速超200%；此外，南昌与福州、兰州、威海等地租车订单增速排名靠前，成为今年“五一”自驾游新晋目的地。
02
很努力
一个更直观的数据是，今年一季度，南昌旅游总人次达到5562.71万，旅游总收入达到495.08亿元。与2022年（2.05亿人次、1399.33亿元）相比，仅一季度已经完成全年35%的旅游收入，被当地媒体形容为“旅游市场迎来爆发式增长”。
这背后不乏当地政府的努力。过去一年，南昌建设文旅重大重点项目达65个，总投资达2401.4亿元。在文旅融合背景下，举办迎春烟花晚会，创建4家国家级旅游景区，滕王阁景区、海昏侯国遗址公园入选省级智慧景区……
商务部研究院电商所副研究员洪勇对城叔表示，疫情之后，旅游业的恢复和发展备受关注。一方面，南昌市政府不断加大对旅游业的支持和投入，通过一些列优惠政策和活动吸引游客；另一方面，积极推动夜经济和夜间旅游的发展，进一步提高了南昌旅游的知名度和吸引力。
4月12日，在2023年南昌市旅游产业发展大会上，南昌市委书记李红军表示，要推动南昌市旅游业全面升温、创新发展，努力把南昌建设成为全省旅游中心城市和国内重要、国际知名旅游目的地。
“全面升温、创新发展”，直白地点出当下南昌对旅游业的期待。《江西日报》透露还更为具象的指标——力争到2025年，旅游接待人次和综合收入在2022年的基础上实现“倍增”“翻番”，旅游产业主要指标增幅进入*方阵。
据此粗略估算，2025年南昌市旅游人次和综合收入要分别达到4亿人次、2700亿元。对于南昌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目标。
且不论长沙、武汉等网红城市，即便在江西省内，南昌的旅游业优势也不甚明显。比如，在全省14家5A级景区中，上饶有三清山、龟峰、婺源江湾3家，九江有庐山、庐山西海2家，而南昌仅有滕王阁入围。
“在江西旅游业界，南昌一直是个旅游中转站的地方，很多游客到南昌下了飞机、高铁，不是去三清山、婺源，就是去庐山、井冈山，很少能有游客在南昌过夜。”2019年4月，江西财经大学旅游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邹勇文曾谈到。
从数据上看，南昌旅游业相对上饶、九江等城市，也缺乏“统治力”。2020年，南昌、九江、上饶旅游综合收入分别为1475.24亿元、1779.44亿元、2194.5亿元，南昌明显逊于后两座城市；2022年，三市旅游综合收入分别为1399.33亿元、866亿元、2301.6亿元。虽然九江被南昌超越，但上饶依然*南昌一个身位。
去年3月，《南昌市“十四五”文化和旅游发展规划》（下称《规划》）直言，对标周边省会城市，南昌仍然存在诸多短板：
比如，“总体发展水平和质量不高，市域旅游交通接驳不畅、星级酒店数量偏少、从业人员素质不高、旅游商品特色不显等旅游要素问题，成为当前文旅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
03
要抱团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着力扩大国内需求，“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作为接触性、集聚性、流动性较强的行业，文旅消费的提振尤其受到各地重视。
公开信息显示，湖北、湖南、江西、贵州等中西部省份，都提出将旅游产业作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建设“世界旅游目的地”等目标。其中，湖南、湖北和江西还分别提出2025年旅游总收入超过1.1万亿、1万亿和1.2万亿。
去年12月，长江中游三省旅游一卡通在三座省会城市同步上线，这被视作三地在文旅领域“抱团”的开始。长沙、武汉和南昌三座中心城市显然要承担重任。“特种兵式旅游”带动的城市“打包游”，显示出抱团发展的潜力所在。
对江西省内而言，同样如此。在财经评论员张雪峰看来，南昌打造全省旅游中心城市，对“强省会”战略有着重要的意义，不仅可以提升南昌的城市形象和知名度，还能带动周边城市旅游业发展，形成旅游产业带，促进区域经济的协调发展。
江西知名旅游资源存在着分散性、互补性强等特点，从5A级景区分布来看，除上饶、九江外，南昌（滕王阁）、吉安（井冈山）、鹰潭（龙虎山）、景德镇（古窑民俗博览区）、瑞金（共和国摇篮旅游区）、宜春（明月山）、抚州（大觉山）、萍乡（武功山）和赣州（三百山）各有1家。
志在打造“全省旅游中心城市”的南昌，可以依托“集散地”优势，协同周边地市提升大南昌旅游圈整体竞争力。上述《规划》中亦直言，虽然有便捷的交通区位优势，但是南昌长期只是扮演旅游中转站的角色，“过境不过夜”是南昌旅游的一大痛点。在大南昌都市圈的视野下，南昌中心与九江、抚州两支点通过“点-轴”结构联动，有望发挥大南昌都市文化和旅游圈在全省的示范作用。
其中，九江依托庐山、鄱阳湖、庐山西海等世界级文旅资源，补齐南昌文化旅游中“世界遗产”缺乏的短板，建设向北引客先行区；抚州依托汤显祖、王安石等文化名片,补齐南昌戏曲人文资源短板，建设向东南引客先行区。
“南昌后续应该继续联动周边城市共同发展壮大旅游业，协同开发旅游资源，联合开发旅游产品等，提升整体区域旅游的竞争力和在全国市场的吸引力。”Co-Found智库秘书长张新原对城叔分析，应当从文化旅游和文创产品的开发推广，历史文化旅游资源的保护和利用，以及具有创新和互联网思维的人才引育等方面重点发力。
对于南昌而言，能否把握“被看见”的契机，进一步凝练出自身文化旅游特色IP，强化自身旅游集散功能，乃至与南昌都市圈内城市共同做大文化旅游产业，已经成为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文中符小艳、彭小鱼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