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中国VC的身影出现在中东。
印象深刻的一幕是,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期间,中国元首外交进入“中东时刻”。接下来,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将巩固经贸、能源、基础设施建设等传统合作,做强绿色低碳、健康医疗、投资金融等新增长极,开拓航空航天、数字经济、和平利用核能等新领域,应对好粮食安全、能源安全等重大挑战。
可以看到,随着“走出去”战略的推进以及“一带一路”倡议的加快落实,大量资金在中国与中东区域间流动。
正如在阿布扎比地区最活跃的亚洲基金之一就是和玉资本(MSA)。此前,和玉资本筹集了阿联酋历史上最大的风险投资基金之一,轰动一时。众多主要的当地组织和机构LP,包括数个国家主权基金和家族办公室都是和玉资本基金的出资人。
投资界了解到,和玉资本(MSA)在阿联酋筹集的2亿美元专注投资新兴市场科技领域,目前这部分业务的总部设在阿布扎比,并在南亚、东南亚、拉丁美洲和中东均设有办事处。迄今为止,和玉资本在新兴市场投资了50多家公司,其中中东较为知名的公司包括迪拜云厨房Kitopi、沙特 B2B 电商领头羊Sary和出海DTC独角兽品牌Cider等。
和玉资本创始人、管理合伙人 曾玉
从一只中东独角兽说起
那是2020年的一次周会,投资一线同事无意中提及,“Michael又创业了,做出海。”听到这个消息,和玉资本创始合伙人曾玉感到有些惊讶。
曾玉和Michael是旧识。Michael中文名为王琛,曾在KKR和IDG资本工作。2016年,王琛投资了时装共享平台衣二三,后来加入衣二三成为联合创始人。此后曾玉和王琛有过一些交集,但后来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直至王琛创办了跨境电商品牌Cider。
周会结束后,曾玉随即表示邀请他来办公室。王琛感到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创业了?”当时Cider并未在市场上有过任何宣传,和玉团队消息灵通令他惊叹。不过,他对曾玉说,“我们现在不融资,能不能等我几个月后真的要融资时再找你?”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来。”曾玉很急切。当时Cider刚成立不到三个月,王琛很忙。“那一天我们等他等到晚上9点多”,曾玉向投资界回忆,双方聊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她和团队决定投资Cider,“窗口期就只有两周左右,因为当时王琛不想融资,还开玩笑说,我们相当于逼着他做了个独家投资”
彼时,Cider估值4000多万美元,和玉资本投资了数百万美元,成为Cider Pre-A轮唯一投资方。
2020年新冠病毒感染疫情席卷全球,海外并未完全开放,中国公司出海的热情也不像今天这般热火朝天。但是,新冠病毒改变了人们的消费习惯,海外电商渗透率在提高,中国的供应链优势显现,跨境领域的红利随之到来。
曾玉告诉投资界,此前和玉团队研究过3C数码、家具等DTC大品类,但考虑到竞争格局、供应链复杂等因素并未布局,直至遇见Cider。完成投资仅仅半年后,Cider运营数据暴涨,估值一路狂奔,迅速成长为10亿美金独角兽。
事实上,类似快、准、狠的狙击手式投资在和玉历史上还有很多,比如当年40分钟投资Boss直聘、于A轮投资蔚来汽车等。如今,这一支向来鲜少露面的团队正在全球复制着更多精彩的投资故事。
诞生即国际化
相比国内第一批本土VC,曾玉早早就打开了全球化视野,当年硅谷VC入华的一幕在她内心留下了深刻记忆。
时间回到2004年,全球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硅谷银行组织访问团到中国考察。访问团一行二十多人,其中不乏红杉资本、KPCB、Accel等国际知名VC,他们在北京参访时走进了中华创业投资协会(CVCA)。彼时担任中华创业投资协会执行董事的曾玉负责接待。
从那时起,她目睹了硅谷VC轰轰烈烈挺进中国的全过程。这也是曾玉投资生涯的开端,此后二十年她不间断地在做同一件事——投资。正如和玉资本2022年9月在新加坡举行的“Born to be Global”年会主题一样,曾玉带领的和玉资本,从诞生起就携带着国际化基因。
过去8年间,和玉资本的投资版图渐渐成型——在医疗领域投出了医渡科技、华大基因;至于互联网方向则收获了Boss直聘这样的超级回报案例;而在新能源领域也有的蔚来汽车这样头部公司。随着投资半径扩大,现在和玉资本潜心布局多年的赛道浮现——出海,最新独角兽Cider摆在眼前。
当然,Cider只是和玉国际化版图的冰山一角。自成立以来,当投资界同行在国内市场激烈厮杀时,曾玉与和玉团队同时将视野投向海外,悄然参与了一众全球性明星公司的成长——Nubank、SWVL、Klarna、Grubmarket、Kitopi.....这份名单很长很长。
简单概括:从硅谷的生鲜电商、大数据公司到到瑞典和巴西的金融科技公司、埃及的打车公司、迪拜的共享厨房,和玉资本都投了。更值得一提的是,和玉资本团队曾积极帮助华大基因、医渡科技等中国公司出海,为中国公司出海赋能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
从规模上看,和玉是“小而美”的VC代表,单期基金规模不大。具体来看,和玉一期美元基金1.52亿美元,二期美元基金规模为2.25亿美元,三期美元基金规模为3亿美元。2021年,和玉新一期美元中国成长二期基金完成首轮关账数亿美元,公司基金管理规模一直处于稳步增长态势。
作为一家VC机构,投得早投得准很难,维持高的命中率很难,在不止一个垂直领域成功更难。这些,和玉资本都做到了。
一家中国VC的海外征程
事实上,国际化是曾玉酝酿了许久的发展战略。在创立和玉资本之际就开始国际化尝试,投资团队频繁往返中国和美国硅谷看项目了解市场。
2015年是一个关键节点,国际合伙人Ben Harburg加入了和玉资本。那是中国移动互联网高峰攀爬的火热年代,也是第一波出海投资热潮的节点,不少投资人希望乘着时光机把中国TMT的投资神话复制到东南亚等地区。
那时曾玉刚刚投完BOSS直聘和医渡云,而Ben一边在美国东西海岸专注于天使投资,同时在东南亚创办了大宗交易公司,时常往返于新加坡和雅加达。Ben 过去曾就职于波士顿咨询集团,他和中国的渊源很深,第一次来中国是2004年在北京的暑假实习工作。
和玉资本第一阶段的出海投资开启。中国VC出海投资常常面临人生地不熟、政策监管等方面的挑战,丰富的在地投资经验尤为重要。曾玉说,“各个国家从文化到消费习惯再到当地的监管大有不同,好在我有这么一个国际团队的好搭档,我们会根据不同的国家地区的市场特点,迅速构建本地投资团队。”
因为经济发展周期、地理位置等因素,大多数中国VC出海的第一站是东南亚,但和玉资本并没有沿袭着这一路径。回想五六年前,东南亚投资市场相对拥挤,东南亚互联网公司全面学习硅谷、学习中国模式,汇聚了全世界的VC,泡沫较大。于是和玉选择另辟蹊径,更多地把眼光投向了硅谷等前沿技术发源地,以及中东北非南美等新兴市场。
深耕中东北非市场多年的Ben向投资界解释,中东北非地区相比于东南亚主要的优势体现在两个方面:监管政策统一和更好的经济基本面。“中东北非地区各国政府在监管政策层上合作更加紧密。例如对金融技术的监管上,各国政府会协商统一推行适用于多国的可扩展的规章制度,极大提高了创业公司扩展区域市场的效率。而东南亚地区,各国政府普遍是各自为政,都在推行自己国家的不同监管制度和支付系统。”
另一方面,中东北非地区经济基本面相对更好,最主要的体现是具有更高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这意味着每个用户的ARPU值、平均订单量和LTV值更高。扣除用户获取成本,一个GCC的用户价值是SEA地区用户的许多倍。”
多年下来,Ben总结了一个小小体会:中东北非地区最好的投资机会是与本地团队合作,核心原因是我们观察到该地区做生意和获得监管批准的文化壁垒非常高,海外团队渗入市场的效率远低于本地团队。
而基于过往投资,和玉资本在中东北非区域创业生态系统中获取了一些成就,目前在当地创投圈享有很高的声望,“我们被中东北非地区许多创业公司甚至是其他国家出海到该地区创业的公司评为最佳合作伙伴。”
为何选择国际化?
至于投资方法论,曾玉有三个观点:第一,What’s the next big thing?找到下一个大事情;第二,找到卓越的创始人。第三,短平快投资决策。正如当初选择国际化,是曾玉看到了在新兴市场的巨大发展机会,把我们在中国做过的事情在一带一路国家再做一遍,我们有完整的play book.
“我们在新兴市场出差的时候,老觉得有一种时光机的感觉。中国在5年或者10年前做的一些商业模式,他们刚刚在萌发,包括 金融科技和IT基础设施的商业模式等。”曾玉分析,中国开始有能力真正地向海外国家和地区“输出”:一是技术输出,二是模式及打法输出。
技术输出不难理解,它主要是基于复杂供应链的产业集群,比如我国长三角、珠三角都有非常数字化柔性的供应链,效率极高,还有高性价比的人才密度,这些带来了在线的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虚拟和实体产品的输出。而模式输出,则是原生于中国验证成功,中国成功的商业模式又复制到了新市场。
和玉资本消费投资副总裁刘禹以电商为例进一步解释,中国电商企业在出海领域有不可撼动的竞争优势,主要体现在供应链效率和数字化能力。在深入研究近年中国跨境电商行业的发展后,我们认为本质上上一代出海企业赚取的是供应链溢出的红利和市场竞争不充分所带来的流量红利。但随着市场进入充分竞争状态,这些红利被大幅度压缩。面对这样的市场变化,上一代出海企业受限于路径依赖,而叠加疫情刺激了全球范围电商渗透率的提升,新一代出海企业迎来了一波系统性的创业机会。
“我们认为,新一波机会的变量主要体现在新一代更年轻更国际化背景的创业者崛起和数字化对于包括供应链、履约、海外市场拓展等运营各环节的效率提升。我们坚定地看好未来中国跨境电商领域将会诞生数家百亿甚至千亿美金市值级别的全球品牌公司。”刘禹补充说。
属于中国VC的国际舞台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和玉资本一直保持低调。曾玉坦言,外界对于这样的一家投资机构依然陌生,直至去年医渡科技、BOSS直聘上市,同行研究招股书才频繁看到了和玉的身影。
2021年医渡科技上市,市值一度破500亿港元;BOSS直聘上市,市值近150亿美元。正因如此,和玉资本去年取得史上最好退出成绩。
另一组数据更加惊人。Preqin统计,较2015年同期其他基金,和玉资本一期美元基金在2021年第二季度VC机构业绩中,排名亚洲第一。对于这个成绩曾玉并不意外,“We deserve it ,虽然成绩来晚了一些,但好成绩绝对不会缺席。”
现在,曾玉对出海的成绩寄予了厚望。自新冠病毒感染疫情以来,跨境电商一度席卷VC圈,布局已久的和玉资本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擅长的赛道,静待花开。
2020年,和玉资本单独募集了2亿美元早期基金投资海外新兴市场。目前,和玉在硅谷、新加坡,中东等地开设了办公室团队约30人,很多同事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跨文化的交流和交叉学习每周都会出现。
深耕多年,和玉资本的海外资源优势正在显现,开始同步帮助被投企业出海赋能,这里最近的案例便是安渡生物。
和玉资本于连续两轮投资安渡生物,和玉资本国际团队同时帮助安渡生物在美国、欧洲和中东非洲的发展对接资源,包括海外机构的设立、海外投资人的对接、潜在新药研发等客户介绍等等。尤其在海外投资人对接方面,和玉资本协助推荐和介绍了数家国际投资机构。
而在潜在客户介绍方面,和玉资本医疗合伙人冯加武表示,和玉资本以安渡生物为重要一环构建全球创新药生态圈,主动为安渡生物对接了和玉投资组合中的10多家创新药公司,推动他们以安渡生物卓越的临床药理、生物分析、生物建模、法规事务服务为跳板,将源于中国的创新成果推向探索国际领先疾病解决方案的星辰大海。
眼下,全球资本市场正值冬天。以医疗健康为例,随着二级市场上公司股价大幅调整,一二级市场估值倒挂严重。正如曾玉所言,2022年可能是中国创投行业20年以来最具挑战的一年。但在过去一年在退出端获得历史性回报的和玉资本,正在积极布局。
曾玉对市场充满信心,“我们几个合伙人都有二十年跨度的经验,2000年出现互联网泡沫,2008 年的金融危机,2022年的今天又出现一个裹挟诸多不利因素的大周期。所有伟大的企业都必须经历住大周期的考验,获得重生,创业公司如此,投资机构亦然。”
属于和玉资本的全球版图正在缓缓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