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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自由梦碎:新造车90后的逃跑计划

财富自由梦碎,人才纷纷出逃,当下也是时候给新造车行业祛祛魅了。

新造车行业的90后们正在开启一场集体逃跑计划。

曾经,这是他们无比神往的朝阳工作,“蔚小理”的庞大光环,动辄千百亿的市值神话,让90后年轻人甘愿跳出舒适区,奔涌到可以通往财富的鎏金之地,然而,躬身入局后的他们,发现这里远不是想象中,流着奶香、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

“一切都很快”“大家很匆忙”“成长却是有限”...他们希冀的工作愿景没有实现,反倒是成为团队里的一颗螺丝钉,臃肿的组织架构、层层上报的工作流程、没有尽头的开会出差...让他们开始反思,到底值不值得?

在财富自由的虚幻光环下,他们被迫回到现实。

01 

入场:一切都是快的

“有时候随便逛个商场也能看到新店”。

“这个行业太快了。”“一个品牌、一辆车、一家公司的变化都是巨快的。仅仅用了半年,一辆车从想法到发布、从量产到交付,再到销量成绩名列前茅、在路上飞驰,都很快。”张扬说。

2015年从中传新闻专业毕业后,张扬和同班同学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凭借对汽车行业的热爱,他加入了蓝标公司,负责传统车企的营销工作。2018年,他跳槽到新能源车企,负责产品传播。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汽车行业公关,将子项目需要传达的信息和设计师、工程师沟通,再以媒体为桥梁传播。

因为总部在广州,而产品传播的岗位在北京。在张扬的记忆里,“基本上周一周二或者临时有事,随时就飞去广州了”。

和张扬一样,2016年毕业、创业失败后,杨建开始在北京一家媒体工作,五年的时间,体制内安逸的生活让他感到乏味,甚至连空气呼吸起来都有点苦闷。考虑到现实和年龄的原因,杨建萌发了回家乡工作的念头。他用几年的积蓄在老家买了房,又看中了新能源行业是朝阳行业,因此选择进入车企工作。

杨建刚入职时,北京分公司还租住在北京望京的共享办公空间,广州总部还在大学城的孵化创业空间,“感觉像皮包公司”。后来北京分部搬到中关村,广州总部也盖起了大楼。一切快的猝不及防。

不同于杨建半路加入行业,已经有过13年汽车从业经验的王宁,从大三开始就在一家德国汽车零部件企业工作,并且是几年内*留用的实习生。因表现出色,二十七岁就做到了管理层。

早在2014年,她就接触到了新能源车企,那是新能源的黄金年代,许多人凭借期权甚至实现了财富自由。虽然当时新能源车企得到了政策扶持,但从零开始意味着要割舍许多,而她在传统车企里过得顺风顺水,没想到要跳槽。

直到最近两年,她发现公司的脚步越来越缓,新项目一直到她离开前还没有启动。既没有接触到新东西,也没有任何上升渠道。“瓶颈不在于个人,而是公司组织。”“因为它体量很大,也不会消亡的那么快,你就看着它慢慢地消亡。”

直到今年,一家新能源车企抛来橄榄枝,她顺利成章地接下、入职。但新能源车企就一定是好去处吗?

02 

困局:内耗是无休止的

“没有想象中的工作状态,90%的工作内容和传统车企是是重合。”本以为能进入新能源车企,自己的工作内容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王宁发现,没有任何内核的东西发生改变,

选择供应商进行定点研发、发包,做技术交流、报价,开标、选点...*的区别在于要适应互联网公司需求。除了工作忙碌。她调侃这里“飞书效率很高”,可以让人007,何时何地都可以工作,而且有很好的网络状态。除此之外,能做主、能主导的东西极其有限。她觉得对方招自己的理由不过是“多了十年的工作经验”,做这些工作更加熟练罢了。

在新能源车企的两年多时间里,李言感受到了能力上的巨大进步。“在传统车企,领导是不会把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年轻人的。但是在新能源车企,他们是有魄力的,不管你是什么title,是什么岁数,他发现你可以,就会把这个活交给你干”。

但车企对于年轻人的限制仍然存在,即使是新能源车企,同事的年龄结构也比互联网公司要大,实体经济的节奏仍然存在,无法像互联网公司一样给年轻人更快的晋升空间和发展速度。

在入局新造车的年轻人看来,新能源车企看似给了一个晋升的空间,但其实内部已经趋向扁平化,升职无非是加点工资,看似有涨幅,但其实不会拥有太多的管理职能,“这和传统车企给你真正意义上的title是不一样的。”

杨建所在的车企是由传统车企转行做新能源汽车的,他的感受更为明显。他所在的公司,管理层认同的理念不适用于新能源车,而普通员工为了迎合上层喜好,很难做出创新,改革偏于保守。

而传统车企想要分到市场的蛋糕,有时已有的基础并不是优势——这意味着改造甚至是放弃原有的燃油车生产线,乃至于几十年来的技术手段,还要打破路径依赖的思维框架,快进到互联网的思维模式。

一位车辆工程岗位的人士在社交平台上总结了传统岗位的几个特点:主力以80后为主;老人有丰富的项目经验,同时上升通道狭窄;整体气氛趋向保守。

因工作年限较长,入职后,杨建的薪资和级别直接对标到管理层,无休止的内耗也接踵而至。从立项报告到签批流程,他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拿纸质材料,一个个部门签字走过场。车企的老员工思想陈旧,五一的营销活动,想的是用斜杠青年,还要求每个人取互联网花名。“用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来包装。”

入职几个月后赶上评选年度优秀员工,其中的指标一大部分要参考加班时长。临近上市,杨建每天加班加到午夜零点,早上八点半到岗,周末停休。

因为是新的条线,业务都是有丰富经验的人操盘,但当他们把工作完成后,企业开始空降老人来做领导,“你把路捋平了,这时候有人来摘桃子”,这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据他了解,他们的新能源车设计也有很大的问题。在负责公关传播的时候,有媒体称他们的产品是抄袭的。负责人让他撰稿澄清。他找了产品部的同事,对方无奈地说,只有u型灯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其他都是抄袭的。

杨建哑口无言,本来造车是从0至1的行为,现在却成了把其他的车买过来一拆,照猫画虎。“市面上其他车企什么卖的好,我们就搞什么车。”语气中透露着诸多无奈。

03 

逃跑:实在消解不了

在《财经十一人》2021年十大扩张行业的排名中,新能源未能入选。报道同时提到:如果从日常感知出发,新能源汽车行业应该是大幅扩张的行业。该行业虽然营收大幅上升,营业利润却增长缓慢,最终未能上榜。

声势浩大,利润率却跟不上,与此同时,薪资水平同样被职工诟病。刚入职时李言的级别月薪是16k,干了一年,人事告诉他部门里有三个调薪名额,特意跟领导争取了一个给他。李言有些窃喜,结果发现只涨了500,“心挺寒的,我说这就别争取了。”后来第二次涨薪是普调,涨到了18k。

“谈薪资的时候又成了互联网企业。”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杨建身上,谈薪资的时候对方称每年都可以调薪,但他入职后发现,一次也只能调几百。

李言表示一个公司上万人,兑现一些承诺都是需要权衡和时间的,但加之于个人还是不能忍受,“我理解,但是不接受。李言只知道他做了这个级别不该干的活,半年、一年,仍然没等到晋升。“既然是互联网的工作强度,干脆去互联网公司好了。”他做出了离开的选择。

入职的第二周杨建就开始后悔,但他努力劝解自己,在新能源汽车的赛道上,所有车企都在“跑毒”,活下来就好了。给企业一点时间,再坚持一下,可到最后“实在消解不了了。”

行业里的竞争是为了增加企业的活力,可自己企业内部却卷之又卷,费时费力。杨建知道自己加入车企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对这个行业有一个全面的认知,但他现在已经待了半年快7个月了,做的事情没有营养,新的想法也得不到老板的不认同。

“真的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吗?”和他同一批来的员工已经走光了,平台副总监对方告诉杨建,自己顶多再撑几个月,杨建也做出了离职的决定。离职前,媒体中心的总监和他承诺重新划分一个部门,专门做垂直媒体的图文和视频报道,杨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喜欢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

相比之下,王宁做出离职的选择就显得理所当然许多。在她看来,新能源车曾经是风口,但现在已经到了跟传统车企一样的状态。

以前开发一款车需要3到5年,在互联网的催化下,研发周期已经缩减到了25个月、20个月的,“不夸张的说,一年内的剧变赶得上传统行业10年。”她接着分析,制造业本身是一个重资产的行业,需要真金白银的投入,可实际上,新能源车花了更多的时间在融资上,却忽视了更多在基础技术上的研发。

她举例称德国的汽车公司不会上市的,他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去研发技术,但同样能够盈利。研发投入制造好的产品,再高价卖出,这才是基本的商业逻辑。”可新能源车不是如此,它更在意宣传和服务。作为一个传统汽车行业出身的人,她始终认为汽车最终的是安全和舒适。“当然如果用资本的眼光去看,就会觉得(新能源车)非常漂亮。”“但一辆车停留在追求漂亮层面,有些可笑。”她表示。

财富自由梦碎,人才纷纷出逃,也是时候给新造车行业祛祛魅了。

(注: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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