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培行业的衰退还在进行时。
从5月起,IT职业教育的头部公司开课吧被曝大裁员,甚至连员工工资都没发出。创始人方夜昌也发全员信表示:“过去的三年更多关注在营销和增长上,终于在摔了一个大跟头后回归了教育的本质和初心”,他表示自己正积极拯救公司业务,通过个人信用借款等方式已负债10个多亿,并公布了3-6月其业务调整和组织调整动作。
在大势所趋之下,大厂也未能逃过精简业务线的命运。
字节跳动教育业务再次进行大调整,预估优化3000人左右,该业务目前总人数不足5000人。
据悉,优化业务线涵盖智能学习国内国外、青少年、学浪、开言、瓜瓜龙、教育中台等,仅留下智能学习对公、大力智能、成人业务。优化员工将获得“N+2”赔偿。
从2020年10月末启用全新教育品牌“大力教育”以来,字节的教育梦做得并不顺利。一方面,双减政策的大锤突然落地,直接宣告了在线教育野蛮生长时代的结束。另一方面,“拼凑”出的团队并没有在有限的市场里,借助字节的流量优势掀起一波浪潮来。
去肥增瘦,学浪、开言、瓜瓜龙曾是大力教育内的“肥”。而在字节改名“抖音”,或将赴港IPO的这一关键时刻,不赚钱的大力教育以及游戏业务,显然也成为了字节需要去掉的“肥”。
随着新一轮的大幅裁员,缺失“天时”和“人和”,难谈“地利”的字节教育终究是倒在了时代洪流之中。
多次裁员,断臂求生
自“双减”政策落地之后,国内大大小小的在线教育企业纷纷砍掉主营业务、缩减人力,寻求转型。作为字节“大力”扶持起来的教育业务,大力教育也没能逃过这场风暴。
2020年10月,大力教育作为独立品牌正式成立。业务横跨Pre-k、K12、成人教育多年龄段,涵盖多学科、多课程,软硬件均有探索。旗下产品包括GOGOKID、瓜瓜龙启蒙、开言英语、AI学、教育硬件等。
彼时,大力教育业务负责人、CEO陈林称,不排除字节跳动的教育相关业务会独立拆分融资,甚至单独打包上市的可能性。但如今看来,一切如梦幻泡影。
仅仅一年之前,在资本漫天的广告中,家长们曾一度陷入“教育焦虑”,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成为了阶段性共识。这一现象尤其体现在幼小衔接阶段,不少家长纷纷将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送去培训班、学前班,提前学习小学知识。
虽然不是重点目标,但“双减”政策也明确提到了“不得开展面向学龄前儿童的线上培训”。而此次优化业务中,瓜瓜龙则是专为3-8岁孩子提供多学科在线的系统性AI启蒙教育,含有瓜瓜龙英语、瓜瓜龙思维、瓜瓜龙语文三类学科产品。
即便瓜瓜龙也尝试过转型“素质教育”,但这只是一个看上去很美的市场,很难打造出成熟的产品和服务,再借助资本不断扩充团队进行复制,从而实现规模化。
另外,面向成人推出的开言英语,主打真实场景对话、生活职场英语、海量实用课程。作为不受政策影响的业务,起初开言的用户量还是不错的。但随着风评不断恶化,开言这项业务终究是没能成为大力的一张明信片。
不少用户反应,使用开言必须按照App的思维使用软件,弹性不够;App比较不稳定,有时候会闪退;C2、C1的内容相对更新较少,这对于学习在C阶段的人来说,空间不是很多......
而在黑猫投诉平台多达四百多条的消费者投诉当中,有关开言英语售后服务、促销、诱导消费、广告、退款等等问题都不是少数,如此众多的投诉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家教育机构的风评。
至于被抖音知识类自媒体企业所熟悉的学浪,则是在字节体系下知识付费课程的承接地,与网易的云课堂有着较高的相似度。
从知识付费的角度来说,虽然学浪入局时间不长,但背靠抖音这个超大流量的平台,在2020-2022年快速发展,在2021年年底活跃用户超过腾讯课堂。
按理说,学浪作为成人业务受政策影响较小,应该成为字节在教育方向布局的重点。不过从市场经验来看,知识付费赛道的流量变现效率整体要远低于广告变现效率。盈利问题或许是此次学浪裁员的核心所在。
瓜瓜龙、开言、学浪之外,同时优化的智能学习国内国外、青少年、教育中台等业务,也因为前景、盈利之类问题,最终成为了被扔掉的“包袱”。
事实上,早在“双减”初期大力教育就已进行过一轮业务调整。少儿启蒙教育产品你拍一、GOGOKID、主打英语学习与交友的汤圆英语等业务全面暂停、停运。
如今经历多次裁撤之后,字节教育在市场上的影响已经明显降低。
有所保留,遵养时晦
不得不说,教培行业的大转型是伴随着一个个故事进行的。
有的故事仅仅只是看起来很美好,比如前文所说的“素质教育”;而有的故事看起来老套,但的确值得去做,比如字节保留下来的智慧教育、职业教育、教辅工具等业务。
在2021年之后,教育行业集体转向,一大批教育类智能硬件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从各电商平台发布的数据来看,近年来,教育硬件品牌销售情况十分可观,去年618,多个教育硬件产品成交额同比翻了一番。
而这股“妖风”正是字节跳动旗下的大力教育带动起来的。作为“双减”政策落地后的转型重点方向,大力教育在智慧教育方面的投入一直很大方。
作为智能教育业务推出的*学习硬件,大力智能作业灯配备了摄像头和屏幕,以课业辅导、远程陪读、坐姿纠正为主要卖点,曾被张一鸣、陈林视为字节创新的范例。
从功能上来看,该灯上的屏幕可以进入“大力爱辅导App”,替代父母陪伴,完成交作业、检查作业、错题解答等步骤。而在一次采访中,大力智能业务总负责人阳陆育也表示,“硬件是不盈利的,我们是亏钱在卖”。
常言道,做买卖的都说赔了,没有说挣了的,无非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所做的铺垫。虽然说亏钱,但实际上以台灯为代表的硬件产品使用场景广泛,且用户黏性较强,是为不同内容教育产品的*引流入口。正因如此,大力智能硬件业务才得以保留。
硬件之外,“双减”压力下,教育公司也出现集体转型To G和To B业务的趋势。尤其是在2021年7月,教育部等六部门发布《关于推进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构建高质量教育支撑体系的指导意见》之后,对公智慧教育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而字节曾一度通过收购学霸君TO B业务“AI学”和“极课大数据”,投资晓羊教育,完成了进校业务的布局。并且提出:“除了课程、硬件产品之外,将重点推进极课大数据、AI学这两个进校产品,两者均向教师、学生和家长提供精准学习服务,以进入学校的教学资源采购预算系统。”
一个观点是,从入校为切入口积累流量,字节是在进一步挖掘这条路径在当下所蕴藏的更多可能性。但作为TO B业务,字节究竟会使用一贯的“获客”逻辑还是“产品”逻辑,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随着“内卷”的加剧和人们对学历焦虑不断提升,眼下越来越多的职场年轻人愿意花钱学习提升自我。同时,随着相关政策出台,也进一步地催热了成人教育市场。
据《中国综合性终身教育平台大数据报告》显示,2021年成人教育市场规模约3000亿,未来三年复合增长率约16%。
前景虽然不错,但成人教育行业玩家众多,业内机构始终面临着巨大的获客压力。但对于流量巨头字节来说,在这方面的“获客”并不是难题,因此才将成人教育业务保留了下来。
从整体来看,字节保留的业务基本都建立在较好的前景之上,同时也结合了自身的优势,比如在数据积累上、流量获客上、品牌影响力上。二者结合之下,这些被保留的业务,为字节的教育梦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连甩包袱,或为上市
从2016年开始关注到2018年初步试水,再到2020年宣布启动教育品牌“大力教育”,教育业务在过去的两年里,曾是字节优先级最高的战略重点,它承载着头条、抖音之外的第三条增长曲线。
张一鸣也曾表示:“我们对教育行业的探索还在早期阶段,这是一个很有创新空间和社会价值的行业。对人的潜力和创造力充满期待,所以我们很早就对教育很感兴趣。大力教育的品牌独立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对教育事业会长期有耐心。”
对于大力教育来说,张一鸣的耐心直接体现在了“钱”上。2020年字节教育业务的整体预算近40亿元,且在未来五年,字节还计划以每年百亿元的规模持续注资教育行业,并做好了三年甚至更长时间不盈利的准备。
可如今看来,对于张一鸣或者整个字节来说,在每年亏损百亿且看不到希望的现状下,再提“耐心”不免有点像是骂人了。
如果说去年大规模裁员是因为字节没能把握好政策,吃了亏后不得已的动作。那么这一次裁员除教育市场环境的持续冰冷之外,市场的另外一个猜想是,字节正在为了筹备上市正在逐步甩掉不赚钱、不盈利的项目。
能够证明这个猜想的另一个信号是,字节的游戏部门也正在裁员。
作为字节游戏业务品牌,朝夕光年近期也在频繁调整。据悉,上海101游戏工作室被解散,一周内300多名员工已有一半离开;此外,北京、广州等城市游戏工作室的多个项目在裁撤或者整合。
早在2020年就曾有消息称,字节跳动正研究分拆抖音赴香港上市,并与高盛等投行洽谈上市安排。但之后其IPO进程并无实质进展,随后字节在其官方头条号否认了此消息。
而不久之前,号称深度参与了中国互联网赴美上市半壁江山的高准出任字节 CFO,让字节上市又有了新进展。另外,字节跳动(香港)有限公司已更名为抖音集团(香港)有限公司,生效时间为今年5月6日。包括抖音、今日头条、西瓜视频、搜索、百科等业务被并入“抖音公司”。
上市对企业的各项财务指标、行业发展指标都有所要求,将企业非核心业务、亏损性业务、部分固定资产剥离,可以使公司聚焦于核心业务并拥有更好的估值。显然的是,教育业务作为“亏损性业务”,正在被或将上市的字节所“抛弃”。
曾几何时,在线教育作为一块“香饽饽”备受资本和互联网巨头的追捧。作为赛道的一员,从关注到试水再到大力扶持,短短几年的时间,字节的教育梦来得很快。
但当教育回归教育本身,这条赛道便再也撑不住资本的喧嚣和热闹了,字节的教育梦也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