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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网的豪横从何而来

很多人看来,知网对于我国并不仅是一个简单的知识分享平台,而是一个事实上的中国学术共同体的基础设施。它本应成为国家战略科技的能量供给,而不应该成为掐住知识传播的无形的手。

4月19日,知网针对网络上沸沸扬扬热议的“中科院退订事件”进行了回应。说明中提到:

2021年度协议期满后,中科院文献情报中心与知网商定延长订购服务至3月31日。在4月1日之后的过渡期间,知网延续了各项服务,未出现服务停止或中断的情况。知网也将继续向中科院所属各院所提供正常服务,直至2022年度协议签署并启动服务。

一纸说明,并不能让知网从舆论的风口浪尖中冷静下来。

在舆论的强压之下,知网貌似屈尊低头让步,但对于人们最关注的费用问题却丝毫未曾提及。这显然无法压抑众多学者、学子心中的不忿,“天下苦知网久矣”的呼声仍不绝于耳。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号称是世界上论文信息量规模*的CNKI数字图书馆,为何不是作为学术交流公共资源平台的标杆乘风,而是屡屡和“高收费、垄断、侵权”这样的标签携手破浪呢?

继续进一步思考,知网平台究竟是如何称霸学术界和教育界的?又是谁在纵容其肆无忌惮的敛财?

01

知网三宗罪

根正苗红富贵花。

*是知网太贵。

知网的贵已经是学界共识。如在此次事件中,中科院称其高达千万元的订购费用已成为本单位引进中的“巨无霸”,并表示“在多轮艰苦谈判后,中国知网数据库依然坚持近千万的续订费用,并且在成员数量、单家价格等方面,条件相当苛刻。” 

知网硬刚过的“大碗”不仅仅有中科院,还包括北京大学。

2016年3月,北京大学图书馆发布了《“中国知网”可能中断服务通知》称,该校可能无法及时续订知网的原因是“数据库商涨价过高”。

截至2021年,还有5家知名高校南京师范大学、金陵科技学院、武汉理工大学、太原理工大学、集美大学因同样的原因暂停使用知网。

武汉理工大学图书馆更是发布公告,直言不讳地指责知网:涨价离谱!

对于学生来说,“知网自由”更是一种奢望。每到毕业季,毕业生的必哀嚎之一就是知网的“奢侈费”让人抓狂。一篇本科查重200元,且不见得一次可以通过,更别提还有不菲的下载费用,让本不富裕的毕业生雪上加霜。因为费用问题,部分学生转而翻墙开始使用Open Access Library(OALib),谷歌学术,SCI-HUB等外文网站来替代。

第二,吃相难看。

当年沸沸扬扬的“九旬教授赵德馨状告知网侵权”事件中,起因是赵德馨教授下载自己的论文需要付费,而自己却并未收到一分稿酬而起诉知网,并获赔70多万元。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知网败诉后将赵德馨教授的论文全部下架,并不再收录他的任何文章。实际上很多高校审核学术成果都要以知网收录为基本衡量标准,知网没收录,往往会被认为成果没有发布。

知网败诉后的恼羞成怒式的作法,又让作者在学术界面临危机。其吃相之难看,也换了个角度展示出来。

对比这种骚操作,知网其他诸如充值*50元且不能退费、随意涨价、低价收录后高价下载等等作法,反而显得不起眼了。

第三,初心尽失。

知网起初主旋律色彩颇重。上世纪90年代末创建的知网,起点是“以实现全社会知识资源传播共享与增值利用为目标的信息化建设项目”的政策背景。

在相关部门、科研院所、出版机构等共同努力之下倾其所有,甚至很多是无偿捐赠建设起来的。

1999年CNKI主体工程被列为国家级火炬计划项目。同年科技部、国家税务总局、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国家环保总局等五部委将CAJ-CD(中国学术期刊全文光盘及数据仓库)评为“国家重点新产品”项目,而给予大力的政策扶持。

正所谓根红苗正富贵花。知网也确实不负众望,数据库资源内容的独有性和资源整合的一站式搜索,在学术资源平台建设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如今成功之后,当初全社会知识资源“增值利用”的目的达成了,“传播共享”的作用,却好像被某种动物吃得一干二净。

这种动物,可能叫“资本”。

02

盈利机器

同母公司发展的如履薄冰相比,知网的业务就好像是“鸡窝里的金凤凰”。

资本的逐利性正在逐渐吞噬知识传播共享的公益性,甚至是其基础设施的价值。

目前知网为A股上市公司同方股份的下属子公司,这家1997年由清华大学出资成立的高科技企业,近些年来在市场上步履蹒跚。

根据年报数字显示,同方股份在十年前的2011年,营业收入为214.4亿元,而在2020年,营业收入为259.1亿元,十年营收平均增长率仅为2.1%。

而在利润数字上,更是惨不忍睹。同方股份在2011年净利润为7.1亿元,但到了2020年,这个数字已经变成了1亿元,下降了85.9%。

诡异的是,同方股份的净利润和扣非净利润差距大的惊人,比如在2011、2012、2013三年,该公司净利润均超过6亿元,但扣非净利润仅仅为不足2亿元。

更加离谱的是在2016年,同方股份净利润为43亿元,但扣非之后净利润竟然成为了-1.4亿元。截至2020年度,该公司已经连续5年扣非净利润为负数。

与母公司发展的如履薄冰相比,知网的业务就好像是“鸡窝里的金凤凰”,显得是鹤立鸡群。从同方股份的历年年报中看到,知网的收入从2011年的4.55亿元,到2020年已经增长至11.68亿元,十年间增幅达156%。

在过去的十年,知网毛利润长期保持在60%以上,有两年的数字超过了70%。知网在不断为母公司提供可观的利润来源。仅2020年一年,同方知网主营业务收入11.68亿元,毛利率仍高达53.93%,毛利润可达6亿元以上。当年度,同方股份的净利润仅仅1亿元。

就这样,在学界吞噬财富的知网,源源不断地为同方股份贡献着利润,然后又被以“非经常性亏损”的原因挥霍一空。

03

硬气何来?

知网的江湖地位,堪称是学术界的百度,高校里的抖音。

知网内容壁垒的强大,是它能够拿捏整个学界最重要的基础。

现状就是国内学术离不开知网。据公开数据显示,知网文献总量超过2亿篇,每日更新约1万条,知网签下期刊8000余种,*和*授权期刊达到2300余种,实现核心期刊*占有率90%以上,中文资源收录数量*、中国市场占有率*、用户数及全文下载量*。

而且知网是我国*经国家批准正式出版博士学位论文的学术电子期刊。比起其他数据平台几百种期刊的数据量,知网在资源上具有*的优势,形成了强大的内容丰富度壁垒。

知网的内容丰富度在中文互联网无出其右

知网号称高校占有率100%。从本科阶段开始,知网就几乎是学生检索、下载学术资源的*正规渠道。一旦学校宣布停用,学生使用文献数据库将非常困难。

所以,“无知网不论文”已经成为了高校中的真实情况。

百度当年靠着强大的技术实力和抓取能力,在传统PC时代打造了一个巨大的流量池,即便是负面缠身,对手包括搜狗、360们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仍然能躺着把钱挣了。

类似的还有抖音,在吃掉了短视频巨大的红利之后,仍在不断吸取着来自快手的用户——快手有的,抖音全都有,抖音有的,快手不一定有。于是行业一二名的差距被越拉越大。

知网的江湖地位,堪称是学术界的百度,高校里的抖音。

其次,是监管力度不到位,反垄断执法不介入。

对于知网的问题,虽然负面爆料经年不断,事件层出,但是惩罚大多是一事一议,力度几乎忽略不计。

“教授赵德馨”事件后,法院的判决显然对知网的运营给予否定。中国知网官方网站上未公开公告,而是在随后的“中国知网会员·流量计费标准表”中调整硕士、博士学位论文下载费用,分别调整为7.5元/本、9.5元/本,这与之前的价格相比分别下降了50%和62%,但中国知网此次计费标准的变化,仅限硕博士学位论文,其他下载收费价格并未调整。

刘同学起诉知网“霸王充值”事件后,知网更新了网站的支付页面,增加了自定义充值,没有后续。

又有几位能像较真的刘同学一样,有时间投诉店大欺客的“江湖老大”呢?

投诉也未必有结论。《南方周末》2016年的报道显示,中国著作权协会仅2016年就收到超过200人投诉知网未经许可收录其文章且未支付报酬,涉及三万多篇文章。而直到2019年,才有*起胜诉,赔付金额“1万2”。

很多人看来,知网对于我国并不仅是一个简单的知识分享平台,而是一个事实上的中国学术共同体的基础设施。它本应成为国家战略科技的能量供给,而不应该成为掐住知识传播的无形的手。

关于这只手是否触及垄断,无论是热舆还是两会提议,迟迟未有定论。国家相关部门对此回应,也仅仅是“仍在认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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