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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笑果文化

假如没有笑果文化,周奇墨不会在今年连续拿下两个“巅峰”;但如果没有单立人的长期耕耘,周奇墨或许就不是周奇墨了。

“感谢笑果文化。”

这是周奇墨在颁奖典礼上的夺冠感言,李诞在一边连鞠了两个躬,表示周老板“实至名归,我们的荣幸”。而周奇墨的身后,则是站着一群笑果签约艺人以及他在决赛中*的单立人同事徐志胜。

这一刻,笑果几乎变成了“周老板”的背景板。

周奇墨将加入笑果的传闻一直不断,二者的互动也堪称密切。

今年周奇墨的个人专场《不理解万岁》在全国巡演,背后的主办方便是“笑果文化”。在上海、苏州、长沙等地,周奇墨率先站上了千人级的大剧院,这是内地脱口秀演员迄今为止*规模的专场巡演。

在笑果大IP《脱口秀大会》中,周奇墨也获得了罕见的“内部人”待遇。

过去三届脱口秀大会中,赛事冠军都是由笑果文化的人摘得。由于笑果既是主办方,又是选手的经纪公司,可以从旗下艺人的比赛成绩直接获利。而冠军归属又是网综商业利益的顶峰,故一直不乏笑果“扶持自己人”的“阴谋论”。

但在本次节目录制中,作为笑果专场的扛柱子,周奇墨获得了节目组的一路绿灯。在总决赛前,李诞还亲自出面帮周奇墨解围,为作为“大轴”出场的周老板保驾护航。周奇墨也屡次在节目里感谢庞博、程璐等人帮忙改段子。

周奇墨自述李诞帮自己解围

有坊间传闻称,将周奇墨拉入笑果,已经成为了公司的隐形KPI。在周奇墨最后一场的点评中,李诞直接开了一句玩笑,“(周)承认了我们跟他是一伙的”。

在此之前,单立人加入笑果的知名演员可以拉出一份长长的名单,诸如杨笠、杨蒙恩、毛冬、童漠男、贾浩等都曾是单立人的驻厂演员。但周老板或许将成为这份名单中的例外。

但相比于以上演员,周奇墨不仅是单立人的“顶梁柱”级别的演员,还是单立人的股东。企查查数据显示,周奇墨与教主刘旸分别以40%与12%的比例,持有众立人共赢文化传媒中心股份,而后者则拥有15.75%的单立人股份。

如果单立人以估值2亿人民币计算,周奇墨手中的股权大约值1260万。至今,在单立人官网上,周奇墨依然是排在两位联合创始人之后的“单立人第三人”。周奇墨的微博介绍上,也赫然写着“《脱口秀大会》卡司 单立人喜剧签约演员”。

笑果要挖走周奇墨,比当年挖走杨笠要难很多。但这不妨碍周奇墨的去留,依然成为了整个脱口秀界关注的焦点。

在播客节目《谐星聊天会》上,周奇墨被问及从全职单立人转向兼职与笑果合作后,“单立人和爷商(注:单立人内部戏称笑果为‘爷商’,来回应外界‘友商’的称呼)有什么不同”。

周奇墨接过话筒,以脱口秀的方式吐出了一句金句:

“野花没有家花好,家花没有野花香。”

至于野花为什么这么香,“给你推几个商单就知道了”。

显然,如果没有笑果,仅仅凭借周奇墨及其背后单立人的力量,很难推出一个全国性的现象级IP。纵使单立人有好的线下舞台,但笑果才是掌握流量和财富密码的那个人。

这或许与两个团队的基因有关系。单立人背后的演员有很强的线下表演功底,但并不能非常适应线上的风格。即便是在周奇墨夺冠的今天,周老板依然是本次大会前七名中微博粉丝数量最少的老演员。

截止发稿时,周奇墨的微博粉丝依然只有24.7万粉丝。相比之下,杨笠粉丝数高达221.1万人、庞博则有253.7万,“掌门人”李诞更是高达896.6万票。即便是今年刚刚“出道”的徐志胜,微博粉丝量也达到了24.3万。

同样是两个厂牌的顶流头牌,庞博的粉丝量是周奇墨的10倍、李诞则是周奇墨的36倍。厂牌之间的影响力差异可见一斑。

“你看你手头啥也没有。你没有资源,也没有什么能够主动发力的东西,你只能时刻做好准备,你等待着被安排。”周奇墨在《谐星聊天会》如是说道,而在他旁边仅一人之隔,就坐着单立人创始人石老板。

爱笑的石老板,没有接话。脸上还挂着一点“高原红”。

2020年12月《谐聊》,周奇墨在调侃自己的失败

不过,“家花”与“野花”的比喻,对于单立人而言虽然有点尴尬,但已经充分说明了周奇墨对于两个不同厂牌之间的态度:

单立人是周奇墨的家,笑果则更像是利益交换。

假如没有笑果文化,周奇墨不会在今年连续拿下两个“*”;但如果没有单立人的长期耕耘,周奇墨或许就不是周奇墨了。

笑果不止缺一个周奇墨

如果说周奇墨需要笑果,是出于演艺人士对影响力的本能追求。那“群星璀璨”的笑果,却为何偏偏痴情于周奇墨?

笑果缺一个线下场景的“顶流”。从大盘而言,笑果近年在线下专场场景的“顶流”处于减员的状态。

最有名莫过于2020年池子与卡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离开了笑果的舞台。两人的舞台风格曾经都*进攻性,在线下表演中频频炸场。

除了“被动”减员外,一些笑果的顶流明星则与单口喜剧渐行渐远,更专注于编剧职能而非舞台呈现。

大牌如李诞,去年已经不怎么下场讲自己的脱口秀了。

在接受《人物》专访时,李诞为自己回归幕后的行为,归因于“刀”和“鞘”的关系。李诞表示,“*的鞘足够牛逼,就不需要套刀了”,“如果你是一个比较好的鞘,大家看到外壳,也会对你有尊重”。

不止是李诞。程璐的工作重心从单口喜剧艺人变成了笑果的总编剧;庞博则做起了《环环环环环》的主持人和编剧;呼兰除了兼职编剧,在2020年还连上了三档综艺,被“谣传”了天价出场费。

杨笠则忙着接各类商务广告和写真集拍摄。在节目里,杨笠自曝过去一年,因为担心安全问题,全部线下演出不超过10次。

脱口秀是一个大量创作、大量淘汰、大量打磨的艺术形式。如果一个艺人不下开放麦表演,不仅会丢失掉舞台的感知,更难以积攒起足够规模的段子储备。反映在舞台表演中,便是“只有刀鞘,没有刀”。

临场发挥、讲几个好段子没有问题,但像一个单口喜剧演员一样战斗60分钟,却成为了一种稀缺品质。反映在线下,便是“顶流们”出专场越来越难了。

呼兰的上一次专场还是《吐槽大会》*季以前;李诞最近的专场是2019年《李诞和他的朋友们》;程璐上一次专场,同样是2019年与思文的夫妻档;庞博则是在2020年,才推出了自己的生涯首部个人专场《三件小事》。此外,《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结束后,笑果推出了一个《笑场》的系列专场。

其中一些场次,虽然冠之以“专场”之名,但却多有“拼场”的嫌疑。

《笑场》的豆瓣评分刚刚过及格线

没有足够多的段子储备,反映在比赛中便是贴近现实的段子变得稀缺。而“内部梗”、“谐音梗”、“口水话”越来越多。

李诞在比赛中,将以上“偷懒”的方式形象地称之为“脏东西”。

越往后比,这些被李诞戏称为“脏东西”的内部梗桥段就越来越泛滥,而属于单口喜剧本身的元素自然就越来越少。例如庞博在倒数第二次(决赛场)的表演时,甚至出现了全段从头到尾,全部采用行业内部事件做梗的极端情况。

喜剧联盒国主理人Storm曾在个人播客中尖锐地批评过类似的艺术态度。在Storm看来,远离舞台就是停留在舒适区,本质上是一种“背叛”单口喜剧的行为。

相比于庞博、杨笠,周奇墨在整场比赛中一直保持着相对高的内容产出能力。

周奇墨大概是全场为数不多,全程彻底回避了“徐志胜外貌”的选手。即便是在后期,存货不多的情况下,周奇墨依然围绕着内部梗做了仔细的再创作。与其说周奇墨是行业“天花板”,不如说他是一个接近“模范”的单口喜剧演员。长期的积累,让他能踏踏实实完成一个演员该做的事情——拥有成熟的表演技巧与控台能力,足够丰富的段子储备、灵巧的及时创作能力。

有周奇墨创作能力的,没有他的表演技巧;表演技巧丰富的,没有他的控台气场;而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他的段子储备。而这正是一个成熟线下表演者才能够兼具的一切。

李诞曾评价周奇墨,称周是一个“对上综艺,没有那么大热情的人”。“他*的热情,还是在剧场里。”

周奇墨想讲干净的脱口秀。

据说周奇墨的偶像是宋飞(Jerry Seinfeld),一个*干净和富有观察能力的脱口秀大师,他的专场甚至都难觅一句粗口。

周奇墨会回避那些可能会让部分观众不适的段子。当女观众向他反映,某些细节会让她感受到过于冒犯,他会大方地弃用。当然,他也不会指着一群人的鼻子骂垃圾,也不会当众把衣服掀开露出肚子拍打。

这或许会让他的段子缺乏挑战性和冲击力,不少人也因此会嫌弃周奇墨“寡淡”。

在网络平台上,短平快的风格、夸张地表现、掉书袋式的金句,会让一些段子在网络上更适合传播。尽管这些内容可能会显得有些突兀,而不是一个整体,甚至不像单口喜剧。但相反,你同时也很难想象周奇墨会吸毒、嫖娼、沉迷商业代言和网综。他是一个情商极高的演员,哪些是“家花”、哪些是“野花”,他把自己未来的路想得很清楚。

StormXu是单口厂牌喜剧联盒国创始人

笑果的迷茫

“我们喜剧演员的责任,就是找到语言的底线,并且越过去。”——乔治·卡林

其实脱口秀的本意是talk-show,更多是指电视的访谈类节目。而《脱口秀大会》所呈现得内容,更普遍被认知为stand-up comedy,即单口喜剧。

单口喜剧演员宋万博认为,Stand-up Comedian在英文中可以与Stand-up Fighter做对应:

“在拳击界,对那些能够面对对手疾风骤雨的拳头,还够屹立不倒的人,有一个术语叫Stand-up Fighter。那么引申开来,如果一个喜剧人站在台上,面对观众的嘲笑、奚落、起哄、接话、冷场,还能屹立不倒,叫Stand-up Comedian。那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每个喜剧人都是战士。”

单口喜剧在创立之初,被认为是一个“挑战”的艺术。

宋万博进一步引用了单口喜剧演员乔治·卡林的名言,“我们喜剧演员的责任,就是找到语言的底线,并且越过去。”

如果回看笑果文化的几次爆发期,其原生上其实是带有对主流价值观的冒犯的。

如李诞在当时把“丧文化”、“诞式佛系”、“躺平”、“人间不值得”这样的话语体系输出给年轻人,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当时年轻人对抗压力的一种武器。因此在那样的语境下,越是“佛系”的话语,放在当时的社会当中,反而是有“摇滚”色彩的。

同理,杨笠用*冒犯性的语言,冲击了传统以男性主导的舆论体系。她同样给很多面临两性困顿的女性,提供了新的话语作为武器。

正是这些争议性的内容,将笑果塑造成一个社会超越性话题的策源地。

但笑果从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并不是保持批判性,而是在节目中对于“人设”有着越来越甚的追求。

例如杨笠上一季是在挑战男权,但这一季基本就成为了上一季的延伸。这意味着杨笠其实在迎合她的受众,主动说她的受众所喜欢的东西,即便只是一些诸如“孩子是谁的”这类不疼不痒的两性话题。这或许并没有什么错,但多少会让人有点惋惜。

这些原本属于社会长期热点话题的争议内容,在综艺脱口秀的快节奏推动下,反而没有长期挖掘话题带来的价值。杨笠原本是一个激进的批判者,仅过了一年,在单口喜剧的舞台上,她的内容就走向了速朽。

从此,再无“普却信”这样的现象级桥段。

如何在速朽的流量与充满诱惑的金钱之间寻找一个平衡,这或许是笑果需要思考的。说到底,笑果需要明确自己究竟是一家网综公司,还是一家单口喜剧公司。顶流明星也需要明确,自己是一个流量艺人,还是一个单口喜剧演员。

或许又如黄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中国脱口秀爆发实在太快了。在国外八年十年的磨炼期,在国内很可能就是八个月了。”或许青春期的脱口秀行业,本身需要的反而是更多的时间去沉淀。

想起杨笠在场上转头问杨蒙恩,你觉得脱口秀是需要好笑还是要表达?

杨蒙恩说,我觉得脱口秀讲就行了,管它呢。

参考资料:

《讲一段单口喜剧史》,单口喜剧宋万博(哔哩哔哩)《周奇墨是冠军》,看理想《酸葡萄演员评【脱口秀大会4】》,伐要去管他《李诞 土酷》,人物《瘸一年拐一年,谐聊来到了2021年》,谐星聊天会《黄西:穷啊富啊好啊坏啊,我就是干脱口秀的命》,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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