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字版APP，不是敷衍监管，就是收割老人

当“老龄社会”撞上“智能化革命”，互联网巨头要如何抉择？

近期，各大APP先后宣布推出更适合老年人“大字版”。比如，滴滴在年初推出了“滴滴老年版”小程序；支付宝上线了“长辈模式”；百度推出了“大字版APP”，不仅字体变大，还集合了老人常用的听广播、学广场舞等功能，在今年父亲节期间，百度还在上海地铁站投放了一组宣传大字版的海报……

似乎和“Z时代”一样，银发群体也成为各大互联网公司争相追逐、服务的对象。但鞭牛士梳理发现，这些APP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方便了老年群体使用，但更多还是一种简单的“字体放大”，甚至粗糙到有敷衍的嫌疑。和“媚青”风潮相比，万亿银发经济似乎没有真正吸引到互联网巨头。

实际上，各大APP在近期集中推出大字版，和国家要求有很大关系。

2021年初，工业和信息化部印发了《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指出我国公共服务类网站及移动互联网应用（APP）无障碍化普及率较低，适老化水平有待提升，“数字鸿沟”问题严重，网站及APP的“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成为重点工作。

《方案》首批优先推动115家网站、 43个APP进行改造。阿里、腾讯、百度、京东、字节、滴滴、美团、拼多多等互联网巨头旗下APP，均在改造名单中。

01 浮于表面的“大字版”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百度、支付宝、喜马拉雅、滴滴出行、高德地图等，已经先后推出了老年版。

处在测试阶段和开发阶段的有抖音和京东。抖音近日透露计划打造一个适合老年用户的版本，目前在现有的APP内测试大字模式功能。

京东在今年5月开始测试长辈版模式，目前还没有正式上线。鞭牛士从京东内部人士了解到，长辈版在首页页面进行了精简、突出调整，字体有所加大，且支持语音搜索，支持方言功能。

支付宝率先推出了“关怀版”和“长辈模式”，关怀版是小程序，长辈模式需要在设置里进行模式切换。

百度则独立开发了新APP。今年2月，百度专门为老年人推出了“百度大字版APP”，该版本主要以短视频为主，其次是看新闻、播报新闻，最后是语音搜索功能，语音搜索内嵌入百度搜索，搜索内容均来自百度搜索。

滴滴出行推出了“滴滴老年版”和“滴滴公交老年版”微信小程序。进入滴滴老年版，页面只有2个选项，页面中间是“一键叫车”按钮，底部是电话叫车。

喜马拉雅也上线了大字模式，在这个模式下，主页面字体、图标均有所变大，去除了广告，弹幕等，从内容上来看，首页主推历史、健康养生、广播等内容。

“字体放大，页面功能更简洁”是各类大字版、老年版的特色，但除了有些字体放大之外，这些APP还存在一些问题。

比如，支付宝开启长辈模式后，确实字体会变大；搜索“关怀版”后，会推荐更适合老年人的应用和文章。但是，这种放大的字体，只会在首页出现，一旦你点击应用进入二级页面，或者进入服务号、应用程序，字体便会恢复到常规模式，也没有其他优化或去除广告。

再来看看“百度大字版APP”，该版本内容主要以短视频为主，其次是看新闻、播报新闻。而视频，大部分来自于百度旗下的短视频平台“好看视频”。

使用下来你会发现，无论哪级页面中均穿插着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用户下载完APP后，会弹出一个“现金红包”的弹窗广告；在刷视频时，页面依然有广告插入，点击广告，会连接到拼多多平台。

鞭牛士体验发现，每刷几分钟视频，各种广告就会轮番出现。除了电商之外，还有来自祛痘平台、装修平台等广告。

在市场营销上，百度力度*，线上线下同步布局。今年年初，百度推出了《你妈要啥》百度大字版APP广告片，宣传了“陪伴电台”。今年父亲节期间，百度大字版APP在上海地铁站投放了一组海报，利用父亲节热点宣传百度大字版APP。

据蝉大师数据显示，目前百度大字版在Android版本的下载量为6316万，共800多个评价。

《方案》要求，针对老年人，要推出更多具有大字体、大图标、高对比度文字等功能特点的产品。鼓励更多企业推出界面简单、操作方便的界面模式，实现一键操作、文本输入提示等多种无障碍功能。提升方言识别能力，方便不会普通话的老人使用智能设备。

但目前来看，除了没有任何变动的APP，已经有了大字版的APP还存在入口隐蔽、二级页面没有任何变动、有新的红包广告等问题。

02 “适老化”改造

中国已经进入老龄社会。

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60岁及以上的人口超过了2.5亿，占全部人口的18.1%，预计到2035年，我国60岁以上的人口将达到4亿人，约占届时人口总数的28%。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发布的报告显示，预计到2022年左右，中国将进入深度老龄化的社会，并且在此后的十年时间内加速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

中国正在进入老龄社会的同时，也正在进入被称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智能化时代，老年人进入智能化时代遇到众多挑战。

出行、支付、购物等场景依赖智能手机，给不熟悉技术、习惯使用现金的老年人带来困难。比如在今年疫情期间，老年人使用智能技术困难在疫情期间成为社会焦点。一些老年人也因为不使用智能手机而无法出示健康码，导致无法出行。

当前，我国公共服务类网站及移动互联网应用（APP）无障碍化普及率较低，适老化水平有待提升，多数存在界面交互复杂、操作不友好等问题，使得老年人不敢用、不会用、不能用，普遍存在图片缺乏文本描述、验证码操作困难、相关功能与设备不兼容等问题。

《方案》也是在这个背景下被提出。中国从2020年，开始鼓励企业开发“适老”型产品，企业从产品形式上，多考虑操作界面、使用步骤等老年人的实际感受，推出老年版界面，让老年人更多地享受数字经济带来的便利。

根据工信部要求，2021年1月-2月是对专项行动安排部署阶段。3月-10月是本方案所附名单的各相关单位开展并完成阶段。11月-12月是总结评测阶段，公开发布评测结果，授予符合要求的信息无障碍标识，督促不符合要求的予以改进，并纳入“企业信用评价”。

如今距离《方案》发布已过去6个月了，但目前来看，互联网巨头对老年版的布局并不积极，即使有的平台上线了老年版模式但依然使用户感到敷衍，并没有真正考虑打破老年人的用户需求。

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向鞭牛士表示，互联网巨头他们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不积极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无利可图或是其主要原因之一。互联网适老化和无障碍改造虽然令人期待，但是互联网巨头们动力不足，也会影响到改造行动的顺利进展。

从目前上线老年版的模式来看，没有统一的标准，没有统一的命名，有的叫大字版，有的叫关怀版，有的叫长辈版，并且没有统一入口，有的则在微信小程序推出了老年版，有的则单独开发了老年版APP，有的则在内置APP里切换。

宋清辉认为，目前，仅有的几家上线了适老化版本，却浮于表面，没有达到老年人的真正需求，此举可能是为了应付政府相关部门的要求，并没有真正把工作落到实处。

03 “银发经济”是一门好生意吗？

一位互联网人士分析称，互联网巨头态度“不积极”根源在于老年版功能使用率低下，但是投入成本高，而且不让加广告，“这从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互联网下功夫要大力投入开发这些特殊版本，因此才形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局面”。

与适老化改造同步的是还未被开发的万亿银发经济。

根据全国老龄工作委员会发布的《中国老龄产业发展报告》显示，2014-2050年间，我国老年人口的消费规模将从4万亿增长到106万亿元左右，占GDP的比例将增长至33％，成为全球老龄产业市场潜力*的国家。

数据显示，国内老年网民数量已经高达8028万，占老年人口比例20%，也就是说每5位老年人中就有1位使用手机上网。

老年移动生活不乏APP“弄潮者”，除了抖音、快手收获一批老年使用者，报告数据显示，每位网民平均手机下载APP数量为33个，而老年用户下载APP数量超过20个的占85.5%，并且约五成老年用户下载APP数量超过30个。

老年人正在成为网络上不可忽视的力量之一。老年人每天花近四个小时上网。根据QuestMobile发布的报告，移动互联网老年人的人均使用时间从2017年12月的98小时增加到2018年12月的118小时，同比增长20.7%。

社交媒体的兴盛与移动支付的便利，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老年群体的消费思维模式。老年人的消费观念已不同以往，根据《2017中国老年消费习惯白皮书》的调查数据，老年人消费需求正向高水平、高层次和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便宜”已经不再是老年人的*，部分老年人的心态也在趋于年轻化和时尚化，消费观念逐渐向年轻人靠拢，他们比以往更加注重化妆、衣着等方面的展示型消费。

由此可见，“银发经济”将成为巨大的市场。“银发经济”老龄化群体更差异化、更动态化的多样需求，新的老年人是不一样的，会用网购的老年人的需求与老一辈老年人的需求也是不一样的，这里有很多可以抓住的机遇，短视频、5G、互联网新的创新也应该更加关注老年人群体的变化。

但万亿银发经济似乎没有完全吸引到互联网巨头。上述互联网分析师表示，老年版模式关键在于抢流量，近年来，线上获客成本高昂，即使付出高昂的市场营销费用，流量转化率也很低。

除了变现难之外，老年人对线上支付更加存在不信任感。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与腾讯社会研究中心联合课题组，对北京、西安、成都等8城市调查数据显示，46.3%的中老年人表示从未用过手机支付，36.4%的中老年人表示偶尔用，17.4%的中老年人表示经常用。

中老年人是否使用手机支付与是否绑定银行卡有很大关系。绑定银行卡的中老年人中，高达92.4%的中老年人都用手机支付，其中41.5%的人经常使用，50.9%的人偶尔使用。而未绑定银行卡的中老年人中，则只有28.5%的人使用手机支付，其中仅有1.7%的人经常使用，26.9%的人偶尔使用。

宋清辉表示，在现阶段，受传统观念和购买力不足等因素制约，银发经济发展较为缓慢。短期来看，银发经济并不是一门好生意。而阻碍“银发经济”发展原因还很多，例如利润低、甚至没有利润，这也是导致互联网巨头不积极布局的原因之一。

虽然有监管要求，有市场潜力，但和“Z时代”的活力相比，大部分互联网巨头对“银发经济”还持观望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