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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应莹,直面A股世纪离婚

应莹:律师不同意离婚,但徐翔表示同意

8月28日下午,徐翔妻子应莹自上海乘坐经济舱落地青岛流亭机场。

一件黑色短袖,一条灰色长裤,脚踩一双方口休闲布鞋,本来就清瘦的应莹,配上这身衣服和一副圆框近视眼镜,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下飞机后*时间,应莹随手拍了张波诡云谲的落日余晖,并在腾讯新闻话题栏目上写下一段话:“再一次来到青岛,感觉物是人非。明天将要到监狱开庭,几年的长跑令人疲惫。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应莹下飞机所拍照片

她拿着行李,乘车到了青岛市城阳区的福朋喜来登酒店。这个酒店距离徐翔服刑地青岛市监狱仅20分钟左右的车程。

此前多年,应莹一直在家相夫教子,用她朋友的话说,“几乎没怎么面对过社会,这方面经验很少。”

“但这些年往返于青岛、上海和宁波,所有的压力,包括徐翔的亲友、父母,还有我的父母的,都汇聚到我这儿了,他们都让我去找法官谈甄别财产。我找到法官反映情况,法官说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好了。但他们又不肯(直接找法官)。”当晚下榻酒店后,应莹面对《棱镜》如是说道。

2015年11月1日,徐翔在G15沈海高速杭州湾跨海大桥上被抓;2017年1月23日,徐翔正式被青岛中院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又六个月,没收违法所得71亿元,并处罚金110亿元。

2019年3月底,应莹向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提交请求离婚的《起诉书》,并在当时接受《棱镜》*对话时表示,在离婚诉讼过程中,希望司法系统尽快甄别家庭资产,并在离婚判决中保证她合理合法的财产权益。

应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来青岛了:“至少让我有个身份上的转换,我不是徐翔妻子的话,压力会小一些。”

8月29日上午9时30分,应莹诉徐翔离婚一案在青岛市监狱开庭,上海市黄浦区法院法官从上海赶到这个徐翔的服刑地,以不公开审理的方式首次开庭审理该案,当庭并未公开判决结果。

在庭审前一晚和庭审结束后的当日下午,《棱镜》两次对话应莹,她一直都是没说话先笑:“希望法院给我一个说法,让我和徐翔都早点解脱。”

《棱镜》在庭审后*时间获悉,尽管代理律师不同意,但徐翔已当庭表态愿意离婚,并且愿意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8月29日上午9时,应莹与自己的代理律师从青岛市监狱内走出,等待开庭。黑衣戴帽者为应莹

*次对话实录:

时间:8月28日22时

地点:青岛市城阳区喜来登酒店

“我个人认为我们感情破裂了”

《棱镜》:什么时候到青岛的?

应莹:今天下午。

《棱镜》:怎么过来的?

应莹:坐飞机,从上海(住处)过来的。

《棱镜》:明天会紧张吗?

应莹:多少有一点吧。

《棱镜》:刚才和你朋友还在聊,你朋友说你之前没有什么社会经验。

应莹:这些年基本上没怎么和外界接触,就是在家带带娃,以照顾家庭为主。之前(徐翔)也不需要我去外面应酬之类的。

《棱镜》:这事也是把你给逼到前台了?

应莹:对,被动的。

《棱镜》:法院判决夫妻离婚的核心依据是感情确已破裂,你的律师和你交流过这个吧?

应莹:关于感情破裂这个,我的理解是可以很主观的。虽然说外因是青岛中院迟迟没有对涉案财产进行甄别,但这个过程的确就是影响到了我们的感情。

我个人认为我们感情破裂了。

《棱镜》:影响你们感情的因素具体有哪些?

应莹:主要因为那些被冻结的财产,涉及到多方多面的,已经不单单是我们家的财产了,还包括一些亲朋好友的财产。这些人对自己的财产都有诉求,都是通过我,让我找青岛中院,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复。

我找青岛中院说这个事儿,青岛中院回复说,让他们直接过来。但他们又不愿意直接过来,还是不断找我。

就这种压力,两年多了,感情再好都扛不住。

我觉得我与徐翔离婚后,身份转变了,不是他太太了。那些之前找我要钱的朋友,或许会考虑到这个,我的压力至少能少一些。

编者注:

应莹在此前的个人声明中表示,在徐翔案判决前,2016年9月,青岛中院划扣个人银行卡余额约5亿,2016年11月至12月,划扣信托账户资金余额约100亿(未通过信托公司,直接从银行端划扣),判决后,2017年6-9月,划扣个人证券账户资金余额约16亿。

按照徐翔被没收违法所得71亿元,罚金110亿元计算,徐翔剩余未被执行的罚金共计60亿元。

徐翔前辩护律师钱列阳表示,按照我国法律规定,罚金是在没收非法所得后,对公民个人合法财产的一种附加处罚,如果当事人合法财产不足以支付罚金时,则由其通过劳动所得补齐,徐翔离婚案的关键是对夫妻合法共同财产的认定,其中归属应莹部分是多少,如果徐翔个人合法财产不足以支付罚金,则需要其出狱后补齐。

据《棱镜》自接近徐翔案人士处获悉,徐翔剩余刑期还有22个月,已经在客观上具备减刑条件,正在计划申请减刑。

《棱镜》:这种压力对你的家庭影响有多大?

应莹:我个人主要是精神上的问题,各方都来找我要钱,已经超出我个人的能力范围了,我也没办法给到他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爸妈原本住的一套房子,挺小的房子,一直被冻结着。但我们又很难交流这个,他们不在局中,不太理解这里面的复杂性。

《棱镜》:徐翔父母的意见呢?

应莹:他俩不希望我们离婚,毕竟我和徐翔都有孩子了。

《棱镜》:你和他父母聊过这个事情吗?

应莹:很少聊,聊起来挺伤感情的。

《棱镜》:你和徐翔之前就离婚的事儿有沟通过吗?

应莹:我之前写信给他,差不多是在4月初我向上海(黄浦区)法院提起诉讼前后。

《棱镜》:跟他表达了什么?

应莹:送到监狱的信件,一般都是要经过工作人员检查的。我也不能说太多,就是简单写了下:我经过再三考虑,然后想走(离婚)这一步,希望他能理解。

《棱镜》:徐翔的态度呢?

应莹:但他没有给我回信,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收到,也不知道他的态度。

《棱镜》:最后一次会见徐翔是什么时候?

应莹:去年10月份的时候,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棱镜》:之前会见时,你和他说过你的压力吗?

应莹:有些事情是不能讲的,尤其是我经历的这些。跟他会见的时候,一般我都说一些老人、孩子的情况,说一些有助于他在监狱里积极改造的事情。如果我跟他说这些糟心事儿,也担心影响他在监狱里的心情。

但现在我们都得面对这个问题了。

先离婚,再谈分割财产

《棱镜》:你之前有通过离婚分割财产的诉求,为什么现在放弃了?

应莹:就财产这块,首先需要青岛中院有一个明确的裁定,此后上海法院才能在审判时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之前我跟上海(黄浦区)法院沟通的时候,最早提出过分割财产的诉求。后面我的律师从法院了解下来的情况是,如果我附加了分割财产的诉求,整个离婚进程可能会无限制地拖下去。

我后来想了下,索性就把分割财产的诉求放一放,先把婚姻关系和儿子抚养权这块解决掉再说。

《棱镜》:财产分割这块呢?

应莹:还是得看资产甄别的情况。我之前就跟青岛法院申请的,都申请了,但一个财产甄别程序走了两年半,我也没招了。

《棱镜》:你觉得财产甄别的难度很大吗?

应莹:其实*的LP(有限合伙人)是徐翔的父母,他们占大头。徐翔出事之后,华润信托已经让那些信托产品投资者赎回自己的钱了,直到2016年四五月份,法院才把信托产品给冻结了,里面剩下的投资者不多。

泽熙的一些证券账户还被冻结着,里面有一些是我们的钱,还有少量的亲友的钱。

那五个被冻结的上市公司股权,都是我们和徐翔父母出资的,产权比较明确。

编者注:

在徐翔宣判之前,徐翔及家人被查封、扣押、冻结的资产超过200亿元,包括120多亿元的账户现金,以及徐翔父母与泽熙系所持的上司公司股权、公司认缴资本等。

现金之外,首先是遭冻结的泽熙系持有的五家上市公司股份,包括东方金珏、华丽家族、大恒科技、宁波中百、文峰股份。截止2019年8月7日A股收盘,上述遭冻结的股份共计市值约37亿元,相比2015年11月9日徐翔被抓时缩水63亿元。

其次是泽熙系4家公司的认缴资本,分别为上海泽熙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上海泽熙资产管理中心、上海泽添资产管理中心、西藏泽添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主要股东均为徐翔父母,总计价值1.6亿元。

第三是泽熙系产品持有的其他三家上市公司股份,市值总计约3亿多元。

《棱镜》:财产甄别为什么迟迟进行不下去?

应莹:青岛中院给出两个主要回复:*,还在甄别过程中;第二,最后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结果。

《棱镜》:给时间节点了吗?

应莹:没有。

《棱镜》:对了,你们的(泽熙系)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应莹:绝大多数员工都已经辞职了,他们还在关心公司,时不时打来电话问候我一下。至于公司本身,已经没办法运转了。

编者注:

公开资料显示,徐翔旗下共有4个公司作为资本运作平台,分别是上海泽熙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上海泽熙资产管理中心、上海泽添资产管理中心、西藏泽添投资发展有限公司。

《棱镜》:就像大恒科技等泽熙系上市公司,徐翔还是实际控制人。你会介入管理吗?

应莹:现在仅仅徐翔个人这个事儿,就已经够我头疼的了。上市公司的管理层都挺专业的,他们有事儿会和我说一下,我不用操心。

第二次对话实录:

时间:8月29日13:30时

地点:青岛市城阳区喜来登酒店

徐翔态度反转,当庭同意离婚

《棱镜》:今天庭审情况怎么样?

应莹:徐翔的代理律师现场表态是徐翔不同意离婚的,理由是感情还没有破裂,而且要求孩子的监护权。律师说,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抚养孩子。

但法官问到徐翔的意见,他的意见跟律师不一致,他当场表态愿意离婚,并且愿意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编者注:

《棱镜》自接近本案的知情人士处获悉,徐翔的代理律师由其父母聘请,这些天来曾会见徐翔,“徐翔之前的态度是不愿意离婚的,没想到现场反转,又改变了态度,这让我们挺意外的。”

《棱镜》:你的态度呢?

应莹:我会争取孩子的监护权,要求对家庭财产进行合理合法的分割,并可能在后续提起相关诉讼。

《棱镜》:法官的态度呢?

应莹:法官说,徐翔跟律师的意思表示有些冲突,希望我们都先冷静冷静,接下来再来确认一下我们的态度。

《棱镜》:徐翔的状态怎么样?

应莹:他现在瘦了挺多,可能是他的压力也比较大,我还是希望他能理解我。他今天整个过程都是很严肃的,只有法官问到他本人意见时,他才说话。

《棱镜》:庭审过程中有和徐翔直接交流吗?

应莹:我俩没有直接对话,一般是法官主持提问,律师相互提问对方当事人。

《棱镜》:案子什么时候宣判?

应莹:现在还不确定,法官说将在合议庭讨论之后再和我们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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