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年于谦 李当心
越来越多的底层网文作者正在逃离起点中文这样的头部平台，转而投入待遇更好的腰部平台。
原因无他，在追求白金大神和高质量内容的头部平台，这些作者的作品由于质量相对较低，无法给平台带来高流量关注，作品也几乎不具备IP开发可能，头部平台视其为“鸡肋”，他们每个月的收入只有寥寥的保底和全勤。
但这些不被头部网文平台看好的作者正在逐渐构成腰部平台的主力。
“依赖渠道流量，我们拓展的主要是新用户，对这些精品化内容不感兴趣。所以我们更愿意和一些价格不高的新人作者或者兼职写手合作。”某中腰部平台的编辑向剁椒娱投（ID：ylwanjia）透露。
这部分新用户为何不选择内容相对有保障的头部平台，该编辑解释道，“内容是分层级的，对于网文领域来说也如是。网文在中国经过多年发展已经还是体系化和复杂化了，小白用户如果一开始就看高层次的网文，是看不来的。”
这种基层网文作者的回流，只是今年头部网文平台与腰部网文平台之间对比的一个注脚。
2018年前9个月，凤凰新媒体旗下网文平台塔读文学营收1.01亿；掌阅旗下红薯网营收1.33亿。与阅文集团50亿营收相比，两家腰部网文平台的营收不值一提，不过它们的“幸福感”可能更高。
在过去半年时间里，免费阅读正在快速崛起，并获得巨大的流量，这不仅让精品的付费网文平台感到焦虑，也让一批原来在幕后的腰部网文平台走到台前，并且找到了一条躺着赚钱的路径。梧桐文学、九库文学、黑岩阅读、磨铁中文……这些传统的中腰部网文网站正在成为新晋免费阅读平台的重要内容供给方。
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这是一场腰部网文平台和新晋流量玩家联手发起的网文新运动。
不过，收益往往伴随着同样的代价。
在过去，这些中腰部平台原本可以低调通过新媒体文等各方渠道闷声发大财，而现在随着免费阅读热度的持续走高，作为内容提供方的他们将赤裸裸地暴露于监管之下。
从幕后走向台前，是福是祸，还很难预料。
“曾经的流量生意”
变化从2009年网文迈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开始。
当PC互联网转向移动互联网时，平台的变迁对于网文平台来说是一次流量的洗刷。大批流量通过手机预装软件和无线渠道涌入，成为网文市场的新用户。
当年很多内容付费做的较差的中腰部平台开始和渠道方合作，以内容联运的方式赚了一波快钱。
由于这批新用户感兴趣的是更加浅显和低俗内容，作为内容提供方，中腰部平台的内容生产方式发生变化。
17K的创始人血酬曾在之前的采访中表示，在2009年前后转入移动互联网时代时，很多中小网文网站通过无线渠道赚了一笔快钱。但随之带来的影响是它让整个网络文学倒退了好几年，甚至是一个时代。
“当年无线渠道*的贡献，是把三低人群引入到互联网里面来了，读者已经不是社会的精英人群了。而且为了获得更高的收益，各种很污秽的手段渠道方都在用。”
直到今天，这句话依然经得住检验。
剁椒娱投（ID：ylwanjia）打开一个微信群，看到了《济南小伙外地出差，女友突然要分手，多年后小伙成为董事长……》，点开这个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女生性感且昏迷的视频，退出的时候，手机自动跳转到了一篇小黄文上，标题是《女朋友他妈是个瑜伽教练，每天晚上偷偷约我去房间满足她的需求》，配图裸露，翻几页之后，会有诱导信息，长按二维码继续阅读精彩内容，二维码名字为圣贵携夯，点开书城首页，就是一个网文平台，有男频女频，还有网文排行榜，里面会有《继母的情债》，《爱意渐浓》类似的名字作品。
剁椒娱投（ID：ylwanjia）拨打二维码下面的电话，对方表示来自袋鼠书城、阳光阅读等平台。
这样的“爽文”一度成为占据中腰部平台的主导内容，甚至在这部分作品中还夹杂着不少擦边球内容。
“只要带点擦边球的内容，就能持续吸引用户关注并且付费，即便文章故事情节架构乏味无趣。比如《冰与火之歌》要不是一开始有龙妈露点，其实看起来也很枯燥。”一位网文编辑告诉剁主。
随着擦边球内容在渠道方的盛行，甚至在前几年催生出颇为火爆的“新媒体文”。
以微信公号为例，这些所谓的新媒体文以养眼的图片，再加上夸张的标题、露骨的内容，往往不费力气就等获得巨额的流量。
除了提供“小黄文”内容外,当流量聚集之后，这些公众账号还通过“阅读全文”的方式跳转到一个小说阅读平台，但这个平台不是免费的，剁主尝试翻页发现，小说读到十多页后，就会有阅读充值的提醒，也就是说将不再免费阅读，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类以擦边球内容营生的渠道可以迅速开拓新用户市场，并且通常付费率可观。而为这些渠道提供内容的网文平台也能借此赚的盆满钵满。
曾经，新媒体文是腰部网文平台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但在强监管下，有些腰部网文平台已经开始收缩，包括旗下有众多微信公号的平治文学等，另一些体量较大的腰部平台也在前几年放弃了这门生意。不过，他们很快又多了一条赚钱的渠道：做免费网文巨头的内容供应商。
目前，这些腰部网文平台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依托在大平台旗下，平台为其倒入流量；另外一种则自身没有流量，通过把内容贩卖给渠道方营利。
转为内容提供商的腰部网文平台
最近半年，以连尚文学、米读、番茄阅读为代表免费阅读飞速崛起。但除了连尚文学收购了逐浪网之外，其他几家平台几乎不生产内容。他们的内容几乎都来自中腰部网文平台，双方以渠道授权分成的模式合作。
据剁椒娱投（ID：ylwanjia）了解，这些腰部网文平台基本上都不会只供给一家免费阅读平台，而是采取内容联运的模式，向多家平台同时输出，免费阅读平台也不会只和一家网文平台合作。
有网文平台负责人告诉剁主，目前他们在单个免费阅读平台的授权数量一般不到1000本，具体则要看对方的需求以及流量大小和保底金额。“不过这只是初期，如果这个平台如果我们觉得它可控或者收入可观，可能还会更多。”而在分成上，另一位相关人士则告诉剁主协议上一般是五五分成，具体可能还会扣除一些运营费用之类的，因此各家的比例都不太一样。
但无论分成多少，在这片新蓝海里，随着不断有新的竞争者入局瓜分流量，可以预见这些腰部网文平台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合作的免费阅读APP也会越来越多，这门分成的生意也将会越做越大。
磨铁文学的COO罗春华向剁主透露，目前磨铁文学的收入占比中，第三方渠道授权收入、版权运营收入、自有付费收入分别占比大约为70%、15%、15%。这些渠道包括主流的阅读平台如咪咕、掌阅等，一些大的流量平台比如今日头条、百度及一些游戏平台，为了提高用户的粘性也会在内容上和磨铁合作。而在今年，也就是转型的最后一年中，磨铁文学的目标是覆盖50个最有价值的渠道平台，并将第三方渠道授权收入占比进一步提升到约80%。
在这个转型当中，追随流量迁徙的轨迹，寻找新的流量红利渠道，是最为根本的逻辑。而免费阅读崛起的时间点，也正是不少腰部平台寻求新渠道变现的时期。
几位腰部平台创始人告诉剁椒娱投（ID：ylwanjia），前两年，微信、微博等新媒体渠道正处于红利期，因此不少腰部平台除了主流阅读平台之外，都在这一类的渠道上重点投入，也在最初的一两年里获得了不错收益。
而免费阅读作为新的流量聚宝盆，以及由此吸引而来的一大批砸钱做流量的玩家，此时则给腰部平台们提供了一种渠道变现的新答案。以九库文学为例，据目前的粗略计算，免费阅读授权给他们带来的收入已经占据了他们总收入的1/3。而随着入场的玩家越来越多，这部分收入的占比或许还会进一步增加。
从幕后到台前的代价
追寻渠道优先和流量优先之后，不少中腰部网文平台中的内容质量也随之走低，甚至出现不少低俗内容。
所以在过去，这些中腰部网站一直低调，即便赚钱也不做声张。但变为大平台内容供应方之后，无异于把自身暴露于监管之下，虽然可以继续赚钱，却变得战战兢兢。
尤其是近期网文圈整风，连审核相对严苛的晋江、起点都面临整改约谈，更不要说一些迎合渠道，生产和审核相对粗犷的中小网文平台。事实上，这次整顿风波目前已经使得这些平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甚至已经受到了实际的损失。
比如有些平台直接将自己的小说网站下架，就为了避一避风头。与此同时，剁主发现在不少头部免费阅读的APP上也出现了作品数量断崖减少的情况。
某知名免费阅读的工作人员告诉剁椒娱投（ID：ylwanjia），“目前整个行业都在重新审查，但凡有跟健康内容相违背的，都是立马下架，之后是否可以上架，需要看内容是否调整以及再次审核是否通过等情况。”另一位网文平台的负责人也向剁主表示，那些带着不太干净的内容的网文平台，肯定也会在这种渠道下架作品当中在收益上受到影响。
“这个行业说白了就是一直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一位资深网文编辑告诉剁主，虽然网文圈过去也常常面临审查整改，但似乎都没有这次这么严苛。
对于头部平台来说，在内容生产过程中已经做了足够多的规避，精品内容更是如此，整改受影响的多是对其知名度较小的作品/作者，整体无关痛痒。
但对于中腰部平台来说，受困于过去渠道对于内容生产的变化，此次整改或许对部分平台内的多数作品都会有所影响，伤筋动骨。
在追逐渠道红利的路上，中腰部平台获得了复苏甚至壮大的机会。但机会的另一面永远是风险。
换句话说，腰部网文平台们虽然在免费阅读的这条道路有了更多下场收割用户的机会，但也不可避免地要承受过去生产的低质量内容带来的隐患。在当下严监管环境下，免费网文崛起带来的采购生意，是福是祸，还很难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