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盛眼里,机器人是一个“70 年大产业”。他认为,技术模型一定是要透过产品来得到验证。
2018年,猎豹发布了自研机器人平台Orion OS,还一口气推出了5 款全系列机器人产品:服务接待机器人豹小秘、零售机器人豹小贩、儿童陪伴机器人豹豹龙、小豹 AI 音箱和无人值守的咖啡亭豹咖啡;下半年,猎豹 AI 翻译新品小豹翻译棒正式发售。
在傅盛看来,人工智能+机器人的道路值得全力尝试。做机器人能够更深刻地理解产业链,尽可能对技术链条的管理“化整为零”,这是做移动应用无法获取的经验。
在2019 年极客公园创新大会上,傅盛分享了他的互联网方法论,以及猎豹做AI 和机器人的心路历程和逻辑。
以下为傅盛与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的对谈内容(投资界节选整理):
张鹏:你就天天堵这个机器人的路是吗?我挺感兴趣你在公司里的工作状态,是不是一直这么不饱满?
傅盛:不是,我非常的忙,过去两年可能是我工作以来最忙的时候。
张鹏:你忙什么呢?(公司)在美国也上市了,业务发展也不错,你自己给自己找得是什么事儿?这个忙是怎么来的?
傅盛:先把刚刚抖音的事儿说完,我们当时把 Musical.ly 卖给了头条,其实抖音是 Musical.ly 一个类似的版本。当时,我觉得短视频是一个很大的机会,我们在全公司内部也是要求去理解这个产品。我的女儿就天天玩儿抖音,她经常教我技术流,我觉得如果不玩儿就会落后。其实这个时代的发展都是非常之快,而且不知不觉我们就老了,我们上市很早,2014 年就上市了,我就在思考一个命题,对于我个人而言,下一个机会是什么,最近有一部电影《燃点》。
张鹏:你下一个燃点是什么。
傅盛:对,我是被张颖(经纬中国的创始管理合伙人)逼着去拍了,后来好像是唯一(公司)上市的一个创业者,我们的价值观里认为上市是一种成功,但事实上我现在完全不这么认为,你会突然发现你会思考一些新的命题。比如说你自己,从一个北漂开始打拼,有一天上市了,你会觉得为什么还要努力的工作。
张鹏:这是一个问题。
傅盛:对于猎豹公司而言,我们是2010年成立,2014年就上市了,为什么能上市?下一步怎么办,我记得我站在敲钟台上我就想,好像我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们能上市,本质上还是太幸运了。我们在当年抓住了互联网,我个人抓住了互联网这一波,我是 2002 年就进入了互联网行业,当时成为一名产品经理。那个时候连产品经理是干嘛的都不知道,实在也没什么工作好做了,就做了产品经理。
现在回想起来,很幸运的成为了算是互联网第一代产品经理,然后你在不知不觉中,就用互联网获取了当时很多优秀的人都获取不到的认知,比如说我跟张泉灵还办过紫牛基金,我就跟她讲,我在来北京的那一天,从来没有想过能跟你一起工作。
张鹏:原来都是在电视里看见她。
傅盛:你说这两个人的赛道为什么会有一个交点呢,这个交点的核心不是说有一天我突然变得极其优秀,而是我站在一个巨大的成长中的浪潮里,我自然就有更多的机会让自己成长。然后以猎豹移动而言,我们当时在2010年的时候觉得移动互联网在中国打得特别凶,然后我又去了美国,看到全球互联网里好像工具做得都不怎么样,我们有机会去做海外(市场),当时就全力以赴做了海外的互联网业务。我们在上市的时候,70%多的用户来自于海外。
总结这一点,其实你不过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幸运儿,你的能力开始是误打误撞,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你的方法论,不断地要去追寻一个大时代变迁的机会,你才有机会变成这样。
绕开BAT三座大山
张鹏:机器人为什么会成为你的一个新焦点呢?
傅盛:因为时代是这样的。我们上市以后,我当时认为 BAT 的大山不可能通过把移动互联网做得更好来突破。现在看起来不完全对,但是大概率是对的,可能你得抓住更小的机会。
当时我们在全球有研发办公室,也投了很多美国和以色列的基金,突然看到一项技术特别神奇,能把人脸认出来,几个人的小团队都能做出来。我以前也做过类似于美图秀秀这种产品,识别人脸是极为麻烦的,我们当时想去识别人脸,发现有 1/3 是识别不到的,后来我们发现一个叫人工智能的技术,就深入地进行了学习,发现这个机会有可能是下一个时代的基础。
作为我个人来说,我自己参与过奇虎 360,那时候占中国互联网 70% 的流量,后来做了 360 安全卫士,也占了安全软件的 70%,后来又做了猎豹移动旗下的产品,像 CleanMaster 清理大师,今天日活还有 1 个多亿,我也做过很多款用户量很大的产品。所以,我想如果能激励我努力工作、勤奋工作,那就一定要找到一个值得拼搏和奋斗,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
张鹏:所以你得找一个难一点的事情。
傅盛:(我想找)难一点的、面对未来的事情,可能是未来30、50 年的事。作为一个产品经理,梦想是想要定义一款产品,无论把一款产品做的再好,都不如就像当年汽车、电动车出现的时候。综合这两点,我觉得用人工智能+机器人的道路是值得全力尝试的。
张鹏:所以,你选择做机器人不是因为它容易和趋势,而是因为它难,以及你想推动这个趋势?
傅盛:从大概率上是必成的,但是三年成五年成,还是再三年五年成,不好说。
张鹏:但是足够让你兴奋?
傅盛:对,因为我在想,就算没做成,至少试了一下。
张鹏:你试了也有一两年了,有什么收获吗?这里有哪些超过你想像的艰难,或者比你原来想像的简单,这有什么技巧可以分享一下吗?
傅盛:超过想像的艰难就是更深刻地理解了产业链。做互联网的人,本质上不需要理解产业链,当开始做网页时,整个HTML 的构架都已经标准化了,弄 PC时,PC买过来几个板子都给你插好了,在过去电脑工业发展了10年以后,你只要把上面的应用做好就可以了,做移动互联网就更简单了,app的开发难度比当年 Windows 上一个程序的难度还要低,框架更完整。我们一直在讲用户需求、交互体验,但是今天做机器人时,你会发现原来很多东西都不成熟。
比如说现在屏幕上的一些机器人,光选摄像头你该选哪一款呢?你发现绝大部分摄像头是为手机配的,可能是拍人像更好,但是防逆光不够好,导航的时候,由于算法不够成熟,你光靠视觉就看不见(比如说玻璃、逆光),你要加一个激光传感器,但是全世界没有几个激光传感器的供应商,而且非常贵,一个激光传感器1 万多,机器人一卖就卖 20 万,那别人怎么买?最后就去找小创业团队,他们做了一个两三百的,结果质量还不稳定,你还得派质量的人跑到人家生产线上,教人家工人怎么组装,或者卡质量标准。
现在的很多创业都在享受产业链的红利,我以前经常和产品经理说,当一个英语老师说他要做手机,而且还做出来了时,一方面说明英语老师能力很强,另外是因为中国手机产业链已经相当成熟了。
但是,手机的难做在消费端,包括市场策略、机型策略,在产业链上的确很成熟,所以我觉得最困难的就是产业链,我们那个服务接待机器人豹小秘,里面有 8000多个原件,而且很多上面有几十块板子,那些板子都得自己做,没有标准。
张鹏:原来移动互联网里都是一层一层搭建起来的,到应用这一层相当于种什么庄稼、怎么施肥、一年种几季这些问题。到机器人,就是一座山,这个山还没有被弄平整,什么都没有。
傅盛:而且这个都算不上产业链,比如说你要需做一些板子,你跑到深圳一个厂去做,他们都是接手机、消费电子类的,一次不订几十万片,他们根本不愿意搭理你。这个时候只能刷脸,和他一起讲情怀、机器人的未来。
张鹏:讲情怀还有用吗?
傅盛:还是有用的,至少人家接活了,说我们一起瞄准5 年以后的市场,万一这个手机销量以后下降了,竞争更激烈的话,你们也得找未来嘛。
张鹏:其实还是一个理性的分析。
傅盛:对,其实一定是感性和理性的结合,光靠感性,一会儿就撞死在沙滩上了,一定是有一个大的未来吸引所有愿意参与的人的,而且一开始参与的人一定是少的,但是它不断地被验证,形成一个一个小的闭环,一步一步得走,大家的信心就起来了。
鲤鱼跳龙门
张鹏:刚才你其实也讲到,你自己从当年做国内用户的产品,到海外用户的产品,产品服务的视角其实是不断地在延展、变化,后来你投入很大的精力做AI,包括现在去做实体化、机器人,外界就感觉傅盛特别爱折腾,别人一件事儿干几年,你一个事儿到了一定的阶段就开始延展性了。
你背后选择的逻辑就是刚才我们讲到的,你肯定要给自己一些有挑战的事情,你肯定要先做正确的事儿,怎么判断它正确,这里面你一般有什么判断和验算的逻辑?因为我们肯定要追求不瞎折腾。
傅盛:所以这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我在上个季度写了一封内部邮件叫做《创业8 年,同行都没了,我们还在增长》,我们创业的时候是一家 PC 收费杀毒软件公司,业内排名第三,如果收费就排在第二。现在看收费杀毒软件的那一波下去,瑞星、卡巴斯基已经全没了。
今天这个时代的变化是越来越加速的,而且很多以前我们认为就是应该的商业规则,其实它也在变。比如说互联网的自由和开放,以前是自由链接,点一个超级链接就能跳来跳去,今天APP 再能跳来跳去的已经很少了。所有的互联网厂商都在追求自己的一个内在的闭环,不仅是互联网厂商这样,手机厂商、操作系统厂商也进来了,我今天的操作系统是免费借你的,但是所有这些应用层的流量,我能拿多少是多少。所以,这是一个外在环境的加剧变化,使得你不得不折腾。
张鹏:因为他们都在越来越变成一个个板块、分割,这个时候你就很难再像当年有那么大的成长攻坚和机遇。
傅盛:第一,我们也很幸运,我们是最早进入互联网(的公司之一),所以最开始基础设施不够好的时候,我们做的都是系统工具,造就的能力都是关于系统的。但是你又没有操作系统在手上,所以这个能力就必须重新迭代,这是我折腾的一个底层逻辑,外界变化的逻辑。
第二,今天即便猎豹不去做 AI、机器人,其实我们还可以做成一家盈利很不错的公司,我们到今天盈利也都还不错,我们上市之前总共融过大概 7000 万美金,我们到今天我们账上有 6、7 亿美金的现金。
我们去年有 5 亿人民币的运营利润,如果算上投资收益,有十几个亿。其实每年都有正现金流,当我们发现工具衰弱比较快的时候,我们加强游戏,我们游戏的环比增长到了 70%,去年没有怎么受到版号的影响,因为我们是在海外做游戏。
但是,我一直觉得一家公司盈利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可以做一些突破性的业务。因为如果你把这家公司有希望做到10 年、20 年、30 年的时候,一定不是以当前这件事情的盈利状态来决定你未来的 10 年。一定是你要冒风险,这个折腾如果折腾失败了,有一天黯然神伤,大家一定说这是一个瞎折腾的 CEO,但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把下一个浪潮抓住了,它可能会从一家还不错的公司变成一家领导性的厂商。
我觉得所有公司都像鲤鱼跳龙门一样,可能少部分才能跳上去,但是如果你不跳就是在这个小的环境里。
张鹏:环境会是不连续的,机遇是不连续的,甚至你自己的梦想可能都是不连续的,因为你完成一个梦想,你不能停在这儿,你肯定还要有下一个,所以一定是另一个东西,折腾折腾就是为了突破不连续是吗?
傅盛:对,其实我现在越来越深的感知是,所谓创业者无非就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外在环境永远是最关键的因素。
我最近喜欢看生物学、大脑,后来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外在塑造的。我们讲达尔文进化论,其实进化论的翻译都是不够好的,达尔文的原词不是用「进化」,翻译过来应该是适应。
张鹏:最早翻译的是天眼。
傅盛:对,地球刚出现时应该全是海洋,这时是不需要人类存在的,后来出现陆地、小行星撞地球,所以才能有我们今天这么复杂的生命,因为生命的本质是活下去,而不是变得更高级,只是因为地球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有智慧的动物才能在这个环境下生存。其实公司也是这样的,我们今天讲我们自己的逻辑,就是因为我们发现外面的环境变化太剧烈,这种剧烈让你自己需要不断的拥抱这种变化,你才有可能变得不一样。
张鹏:从这个角度去看,机器人这个领域,同时在做的科技公司有 Google、亚马逊,和这些巨头相比挑战还蛮大的,它们也在做类似的东西,你有没有分析过你们和它们做的有什么区别,或者说你的切入角度、未来发展的进程有不同的思考?
傅盛:我在做之前拜访了全世界很多机器人公司,做的最早的是日本软银,做了Pepper,还有国内的厂商,我就不说名字了。我发现里面最大的机会来自于大家对它的看法极不一致,对于机器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有的是从运动能力切入的,比如说 Pepper 是从情感陪护切入的,这时就考验一个人对用户的理解。你想一下 Google 和亚马逊,我认为它们还不是(这些大公司)战略级的重点。
「霰弹式」产品矩阵的快迭代
张鹏:你当时一出来就发布了一串机器人,人家发布会都是酝酿了半天才推出一个机器人,当时我们都很震惊,说傅盛这是要干嘛,一下把一条龙都打出去了,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因为这个在业界带来了很多争议,你是有意为之的吗?
傅盛:基本上算有意为之。
张鹏:为什么?
傅盛:第一,因为它的需求没有非常完全被确定,你可以把发布会看成一种试探市场需求的过程,其实我心里大概知道哪一款是我们核心的突破点。第二,黑暗森林法则,这里你如果讲的太清楚了,可能也不好。所以,我当时就想先把这个概念讲一讲。
张鹏:你进这个产业时,一脚踹开门,开了一枪散弹,然后就出去了。
傅盛:对,当然这个还可以事后再检讨一下,我自己也在不断的反思和迭代。开始的时候你说我打了一串,如果再客观一点讲,因为你开始进入AI 的时候,毕竟是一个新的行业,你也不是完全摸得准要怎么做。所以,我当时提出了化整为零,因为这个技术链条很长,我要求每个技术链条都变成一个独立面对用户的产品,这个产品并不一定是追求能够在市场上有多大的成功,而是这样的话,我对整个技术链条的管理会让难度下降很多,因为我总不能跟语音组分析有哪个神经模型吧。
张鹏:这里面有传感器等基础的东西和 AI 的东西相通,倒不是说每一个都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傅盛:对,比如说我们当时和喜马拉雅先合作了一款音箱,合作完以后,我们才发现其实今天音箱核心的难度根本不来自语音转文字技术,而来自于(怎么让)麦克风把噪音消除,这个很少有人做,因为在智能音箱起来之前,做噪音消除的是搞雷达的,或者搞会议系统的,全球也就几家会议系统公司,所以我们就去这方面找人。
ASR 完了之后是后面那一套东西,你能不能把音乐快速的识别出来,比如说来一个抖音神曲,我今天想听《我想学猫叫》,结果因为(歌曲)刚发布,所以音箱里面没有,这是一套运营反应机制。后来慢慢就总结出来如果做机器人的话,最关键的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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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听说这些产品也有一些落地了,落地的效果怎么样?实际应用时有哪些已经产生了反馈效果了?
傅盛:虽然我们自己音箱的量不是太大,但是我们的语音技术市场占比非常高,今天小米音箱大部分语音转文字能力是我们提供的,小米音箱小爱同学的声音是我们提供的,我们和喜马拉雅成立了合资公司,小雅音箱全套的技术链条也是我们提供的,华为新发布的智能音箱用的TTS 也是我们的,美的智能音箱是我们帮他们做的。所以我们相信通过 2B2C 的方式,在今天整个音箱市场还是有很大份额的(30% 以上)。
张鹏:本质上通过这种应用,不一定非得是这个产品卖多少量有多成功,是在于背后能力积累的应用、落地和进化。
傅盛:对,所以当我们做完音箱以后,我们的小豹翻译棒现在是全网销量第一,所以总结出了一整套把用户语音转化成服务需求的能力,然后拿这些能力再集成到服务接待机器人上。比如说今天这个大厅里面,我们在这里讲话,那里摆一个机器人,在这样的背景噪音下,你和它对话不需要扯着嗓子喊。
张鹏:我觉得最终技术会汇聚,因为机器人是一个超级复杂的系统,你需要各个维度的技术往前都演进,最终汇在一起才是一个临界点,所以很难说靠一个产品就能解决。
傅盛:对,做机器人以后,我这方面的体会特别深,我后来发现互联网的方法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你一定是通过产品的方式把技术给验证出来的,如果你只是一个技术,指望这个技术模型有一天突然出现一个爆点,这个爆点让整个技术产品变得非常好用,这个其实很难,几乎不可完成。
张鹏:原来一个集成产品做出来想要成功,迭代快不了,现在你把它拆散,多维度、分别去迭代,最终把技术汇起来,完成大迭代,多多少少我觉得有一点这种感觉。
傅盛: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以前很多跨时代产品在之前所积累的叠加的周期。因为我当时做这一件事情的时候,我认真琢磨过特斯拉,我们也见过埃隆·马斯克,他最早做的时候是做一辆赛车,因为电池技术不成熟,只好找笔记本电池,你要做成一辆民用车没有人会满意的,做成赛车,反正赛车都是要修的,但是,只要加速感好就行了。所以他完成了他的第一轮迭代,然后拿这个基础的技术又变成了一辆所谓的豪华车,你家里有好几辆车,第二辆、第三辆在湾区里开一开可以,然后又完成了一次迭代。然后第三轮迭代就是 Model C,Model C 一出来以后,现在北美一半的中型车都是它的销量,反过头看特斯拉到今天已经 10 多年了,这个电动车才真正进入了很多老百姓家里,我认为它是这样一个演化的过程。
张鹏:其实我觉得很多的东西需要一个进程,但是进程要足够长期的耐心,但是中间你还是要寻求更快的迭代。
傅盛:就是迭代点越多越好,今天的创业者很容易陷入对自己极度的自信当中,「我有一个想法能干掉腾讯」,我今天还可以收到这样的短信。改革开放 40 周年我也想了挺多,我正好是同龄人。改革开放最伟大的地方就是快速迭代,邓小平说摸着石头过河,摸着石头是每摸一个走一步,摸一次迭一次代,是一个点一个点起来的,不是一个特别强大的顶层设计,我都怀疑他是互联网穿越回去的人。
张鹏:到了互联网时代他也是好的产品经理,对于迭代有关注。最近听说你们又发了AI 语音芯片,当然现在芯片这个事儿挺热的,大家说,傅盛又抓了一个热点。这是一个热点还是一个大的构架?
傅盛:你真正发现做产业链还有一个困难:你找不到合适的芯片。我给你揭一个底,我发现同行都没有看出来。我们当时就为了选这个芯片很苦恼,几派技术人士就各种争论,从英伟达我们挖了一个很高级的工程师,他就说一定要用英伟达的芯片,因为这个好。
然后我们搞了一帮做手机硬件和手机软件的人,说一定要用高通芯片,最后这个统一不了我们就只好在里面放了三块芯片,有一块821、TK1、TX1。
科技乐观者的理性思考
张鹏:正好今年我们大会跟知乎有一个联合的活动,就是知乎上很多爱提问题的人,大家向你提了很多问题,我们筛选出来一个大家比较认同的问题:2019 年人工智能行业又进入冬天了吗?
傅盛:技术每次都有狂热的热潮,然后再有消退,但我并不认为2019 年人工智能行业进入到了冬天。我讲几个信号,比如说今天智能音箱的出货量,我们可以看看过去 5 年我们讲智能硬件,大概只有这个智能硬件的出货量是真正曲线式的增长。
曲线式的增长并不在于天猫一台补贴 100,百度杀进来,一台补贴更多,补贴这个面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的。比如说我们做了小豹音箱、小雅音箱,用户的人均使用时长会超过两小时,交互的次数每天可以达到 20、30 次,这个数据是相当惊人的,这也就是说用户真的在使用它。
你今天讲人工智能这个词,我是觉得很多人都把它理解到智能这件事上了,其实人工智能造就了第一批交互的变革。就有点像触摸屏取代了键盘一样,今天语音+视觉这种交互已经开始逐渐普及了,这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应用基础,因为乔布斯也说过,每一次交互的变革其实就是一次重新定义行业的机会。大家会说这个老人才用、孩子才用,所有的切入都是从边缘(用户)开始的。人工智能在过去那么热的情况下,现在有一些消退,我觉得并不是坏事儿。
我觉得拿太多「热钱」的公司不容易做好,当然也有做好的,因为大家会习惯用资本的力量去推进。应该让大家回到用产品、用真正为用户提供服务的这个角度去推进,你也可以看到今天大家在讲产业互联网,因为我们最近对2B、产业互联网也有很多的摸索,我们发现这个行业的增长在起来,而且真的开始很多 AI 的技术在各行各业都在应用。这不是互联网那种看上去爆炸性的模式在应用,所以我并不认为 2019 年又进入了冬天,我认为是回归了一些理性。而且,我还是长期看好,经过了这一轮以后,(人工智能)一定会高速增长。
张鹏:其实是一个真正进入主旋律之前正在调整它的节奏,回归到主旋律,这件事儿以前可能是反而过热了。
傅盛:当你去关注所谓技术指标的时候,其实有的时候就是过热的。比如说我这个人脸识别大赛我又提高了一个点,我又是世界冠军,这个时候就过热了。因为这一个点是在有限测试集上,大家都知道规则,可能背后调了几百台服务器,就是为了完成这一次的考试,就像我们考试出来的学霸,并不代表就对社会就有贡献。(技术)就一定要能做到有贡献。
但是,当大家开始关注这个技术成为什么产品,给用户提供多少服务,甚至挣了多少钱的时候,我才觉得这是一个行业的常态。
张鹏: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这也是一个挺大的问题,今年猎豹提出了自己新的使命,这个使命是,在人机交互的世界里,用科技让生活更美好。这个以前好像没怎么听你从这个维度去规划过。你解读解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提出这么设定的一个使命?
傅盛:对,我最近也参加过一个节目,后来他们怕我经常打广告,所以把我叫科技乐观主义者,把我的头衔去掉了。我的确是一个科技乐观主义者,我一直不担心所谓人工智能颠覆人类,我做了两年的人工智能了,我觉得谈颠覆人类至少还需要很久。你越是研究人工智能越发现,人真的太了不起、太伟大了,虽然他有各种弱点。
张鹏:我觉得有的时候和你一样,外界很多人看你的时候,客观的环境是这样的,傅盛自己想做成就能做成吗?这个主观和客观之间还有很多冲突,很多时候我们的主观要服从,被客观的东西压抑了,这也是现状。
傅盛:对,但是你后来发现真正能够做成一点事情的人就是不被客观所压抑的人,可能这么大的人群里面,只有一小部分不被客观压抑,但是不被客观压抑,最后只有一点点人能成功。绝大部分人并不明白这里面的规律。
我认为,因为这个社会的抗风险能力不够,比如给你提供的基本保障不够,所以你才会对基本生存有那么大的担忧。如果我们有一天通过机器去大量的填补劳动力空白,真的就像共产主义说的那样,你完全不需要工作也可以获得非常好的生活保障时,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会变成首先解放自己,这里面又会有更多人取得更大的成就。其实马克思还是很牛的,共产主义就是这么一个社会,物质被极大丰富,前提是活得有人干,而这个一定是机器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