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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聪“唱响”乐视体育挽歌

进入2018年11月以来,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发起司法仲裁,请求贾跃亭等乐视体育原股东回购股份或赔偿投资损失。仅从乐视网公告披露来看,请求金额合计约7.5亿元。没错,万达公子王思聪同样是乐视体育的投资者,尽管这笔投资并未亏钱,但他同样加入到追债的行列。

去年夏天,经天津飞鸽公司老板介绍,时任乐视体育CEO雷振剑去往天津求助一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告诉他,你现在身处水中,水已没过腰间,7、8月时会有一根绳子掉下来,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雷振剑的确获得一次拯救乐视体育的机会,但他不愿放弃对公司的控制权,最终与投资方谈崩。

此后,他引咎辞职,消失在人海之中,留下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乐视体育。

时光不停步,正在逼近2018年12月31日。

这是乐视体育承诺上市的最后期限。如若不然,按照乐视体育首轮及B轮投资协议中设置的对赌条款,贾跃亭、乐视网、乐乐互动、北京鹏翼等乐视体育原股东将承担约 110 亿余元以内的回购责任。

贾跃亭远遁海外不归,乐视网基本沦为空壳。乐视体育如同植物人,只差一个法定的破产清算程序

但它又不能死,因为投资者不答应,毕竟仅B轮40余家投资者的投资款就高达78.33亿元。

进入2018年11月以来,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发起司法仲裁,请求贾跃亭等乐视体育原股东回购股份或赔偿投资损失。仅从乐视网公告披露来看,请求金额合计约7.5亿元。

没错,万达公子王思聪同样是乐视体育的投资者,尽管这笔投资并未亏钱,但他同样加入到追债的行列。

这些投资者心里清楚,即便打赢仲裁,贾跃亭回购股份或给予赔偿的可能性也不大。可他们为何还要执意为之?

乐视体育位于酒仙桥电通创意广场的办公楼已经退租,物业张贴的封条显示时间为2018年7月

诉讼枪口对准原管理层

乐视体育现在是一家僵尸公司。

寒冬中的酒仙桥电通创意广场,曾经的体育创业独角兽人去楼空,办公楼外贴着封条。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唯有一条跑道型的走廊还与体育相关。

主事的公司高管早已作鸟兽散,大批离职员工苦苦等待赔偿金和报销款。

一位乐视体育智能硬件离职员工告诉《棱镜》,他在2017年7月离职,离职赔偿金和报销款合计7万多元。打赢劳动仲裁之后,他于2018年2月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但被法院告知“无法执行无标的的财产”。

乐视体育的官网和APP早已停止更新,头条新闻还停留在2018年5月的战报新闻,有关那场群星璀璨的西班牙国家德比——被罚下一人的巴萨2:2战平皇马,梅西和C罗都有进球,苏亚雷斯和贝尔贡献助攻。

乐视体育辉煌过。曾几何时,甚至有投资者给时任CEO雷振剑送鲜花,希望得到一些投资份额。

贾乃亮、孙红雷、周迅等十多位明星投资人,还以北京银石东方投资顾问公司为主体,参与该公司B轮融资,合计投资逾1亿元,持股0.76%。此外,演员刘涛一个人就投入5000万元。

那是2016年,市场上泛滥的资金吹起互联网体育泡沫。伴随着市场资金面收紧,加之贾跃亭造车、造手机引发的资金链危机,乐视体育如今一地鸡毛。

《棱镜》此前报道,2016年4月至6月,未经董事会或股东会同意,乐视体育分多次向贾跃亭控制下的乐视控股打款约42.67亿元。这部分资金流出得到时任乐视体育CEO雷振剑的签字同意,并被贾跃亭用于乐视手机、乐视汽车等业务。

乐视控股此后陆续还款10多亿元,截至目前仍剩余约25亿元资金尚未归还。

“由于资金被关联公司占用,大量业务由于资金紧张而无法进行……乐视体育的违约行为严重侵害了申请人的股东利益,持有股权价值贬值,投资成本面临全部亏损。”2018年11月10日,乐视网披露的公告中,作为乐视体育的重要股东、王思聪旗下的普思资本已经发起仲裁,要求乐视体育赔偿经济损失9785.16 万元。

王思聪最高时持股乐视体育11.49%,截止发稿,他依旧持有3.96%的股权。

另一家核心股东亦以同样缘由进行起诉,但他们更为直接,“枪口”对准乐视体育原管理层。

2017年12月,《棱镜》报道,上述核心股东向北京市三中院提交民事起诉书,指控时任CEO雷振剑、董事长高飞等人,违反公司章程,未经合法有效决议授权,而为乐视控股提供约40多亿元借款,请求被告人赔偿股东损失1亿元。

由于该案与一般股东起诉公司的派生诉讼不同,是股东直接起诉公司高管,此前并无太多判例可供参考,PE界(私募股权投资)甚为关注。

一年过去,该案尚无一审判决结果。

“在实践判例中,以股东派生诉讼为由的案件支持原告的难度一般较大,侵权行为、损害结果、因果关系、主观过错这几个要件均要符合。”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郭韧律师告诉《棱镜》。

逃顶者:王思聪、云锋基金

王思聪在乐视体育上的投资并未亏钱,反之,他早已成功逃顶。

《棱镜》获悉,2015年5月,乐视体育首轮融资时,万达作为A轮*投资方,出资2亿元,王思聪旗下的普思资本作为跟投方,参与A+轮融资。

A轮融资不久,普思资本溢价接下万达持有的乐视体育股权,对价约2.5亿元,再加上自身A+轮时出资约1.2亿元,合计出资约3.7亿元。首轮过后,王思聪合计持股11.49%,当时还是乐视体育董事会成员。

乐视体育两轮融资时正值体育产业大风口。

2016年3月进行的B轮融资时,该公司投前估值135亿元,投后估值215亿元,相较首轮28亿元的估值,公司估值涨幅7倍有余。

趁着B轮估值翻涨,王思聪展开短线操作,陆续减持抛售乐视体育老股。深圳市沧乐投资合伙企业溢价出资1亿元,接盘0.46%的股权。

王思聪还将部分股权高溢价转让给自然人陈文。目前陈文持股2.32%,按照B轮投后估值215亿元来计算,王思聪转让所得约4.98亿元。

据此,王思聪出资约3.7亿元投资乐视体育,通过上述两次股权减持,获利两亿元左右。

另一家逃顶成功的,是马云虞锋发起成立的云锋基金。

云锋基金作为乐视体育A+轮领投方,投资超过2亿元。有知情人士对《棱镜》透露,B轮融资时,云锋基金将部分股权出售给上海渤楚资产管理中心、济南鲁信文化体育产业投资中心,套现金额已经超过此前投资的金额,并不亏本。

经过减持套现及股权稀释后,目前云锋基金持股从7.82%降至3.13%。

《棱镜》并未得到普思资本、云锋基金的回应。

回购仲裁可能是徒劳

王思聪、云锋基金只是幸运的少数派。

早在2017年年中,演员贾乃亮就找到雷振剑,希望大股东回购股份,但被雷振剑劝回。

在2018年12月31日的对赌大限之前,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向北京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请求,要求乐视网、贾跃亭控制下的乐乐互动、北京鹏翼资产管理中心(有限合伙)等乐视体育原股东回购股份或赔偿损失。

贾跃亭目前实际控制着乐视体育30.66%的股权,是该公司的创始人和*大股东。

截止发稿,乐视网公告披露的仲裁请求方包括德清凯佼(约1.28亿元)、厦门嘉御(约0.54亿元)、天弘创新(0.89亿元)、济南鲁信(约1.77亿元)、体奥动力(2亿元),合计要求回购金额达7.5亿元。

其中,行动最快的当属德清凯佼与天弘创新。

10月10日,乐视网公告称,近期公司收到北京三中院的民事裁定书,德清凯佼申请财产保全。北三院裁定,冻结乐视网银行账户及持有所投公司股权,银行冻结金额为357万元。

12月4日,乐视网公告称,近期公司收到北京一中院的民事裁定书,天弘创新要求查封、扣押或冻结上述三家原股东名下价值9002.2万元的财产。此前天弘申请的回购价款为 8962.20万元。

此外,《棱镜》获悉,还有多家投资机构正准备联手向乐视体育原股东提出回购仲裁请求。

乐视网公告这些仲裁申请时先行甩锅,“公司现任董事会、管理层面对诸多历史问题无法得到有效、及时解决,同时面临因现金流极度紧张引发大量债务违约,进而被动应对诸多诉讼和无法短期内执行的判决,公司金融和市场信用跌入谷底,业务开展遭受重重阻碍。”

2018年3月,乐视系另一个知名接盘侠融创董事长孙宏斌自觉无力拯救乐视网,辞去乐视网董事长。此后,孙宏斌亲信、融创CFO刘淑青接任乐视网董事长、兼任CEO。

12月13日,刘淑青宣布辞去乐视网CEO,仅保留董事长一职。这意味着,融创系人马,正在陆续撤出几成空壳的乐视网。

截止2018年第三季末,乐视网净资产-3.65亿元,卷入债务126亿元。进入12月份以来,乐视网两次公告称存在退市风险,无力向乐视体育投资者履行回购责任。

一位仲裁请求方略显悲观地告诉《棱镜》,估计没多大意义,讨不回来了,但法律程序还得走。

这又是为何?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投资机构当中,作为募集资金并做出投资决策的GP(普通合伙人)来说,在乐视体育上市无望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尽到管理责任,避免个人担责。

一位GP管理人告诉《棱镜》,投资乐视体育的这批基金背后,还有大量的散户,投资数百万元、上千万元者不在少数,“散户们肯定想要有个结果。我们打赢仲裁回购,即便拿到裁定但执行不了,但至少说明我们尽力了。”

不过,投资乐视体育的基金大多都是单项目基金,并无多余资金用于仲裁,GP还要询问LP(出资人)是否愿意出资仲裁。“有些人愿意打,有些人不愿意,现在存在好多争议,主要就是诉讼成本如何分摊。”上述GP管理人表示。

雷振剑消失在人海

乐视体育尝试过自救,自救的主题即“去贾跃亭化”。

令人叹息的是,其与地方政府、国企、上市公司等各类金主擦出的只是火花,自救机会一次次在自我消耗中消逝。

2016年12月,乐视体育寻求B+轮融资,计划融资30多亿元。北京首钢集团有意领投,但给出的估值甚至不足乐视体育B轮215亿估值的一半,贾跃亭没有同意。

2017年5月,乐视体育宣布B+轮融资25亿元,部分新老股东以及中意宁波生态园下属基金参与投资,投后估值240亿元。乐视体育计划从版权内容转型为体育小镇的开发和运营商。

这一略显仓促的融资计划,很快就宣告破灭。

《棱镜》获悉,所谓25亿元融资,签署的只是合作框架。中意宁波生态园聘请的德勤会计事务所在调查中发现,乐视体育经营情况并不乐观,最终放弃投资。

内外交困之际,2017年6月,经天津飞鸽公司老板介绍,雷振剑去往天津求助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告诉他,你现在身处水中,水已没过腰间,7、8月时会有一根绳子掉下来,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2017年8月,贾跃亭前往香港筹措粮草,计划将其持有的乐视体育30.66%股权中的绝大多数,按照整体百亿元的估值,转让给一个由数家投资者组成的某财团。

按照该财团的计划,雷振剑可以留任CEO,但新财团需重组董事会约束管理层,对公司治理结构、决策机制、管理流程进行全面优化,并提出延期上市的方案。

雷振剑借口对该财团身份表示“疑虑”,并要求该财团所派驻的董事必须和他成为一致行动人,让其继续做乐视体育的实际控制人。

这一要求在该财团看来是“违背商业常识”。加之中泽、平安等乐视体育核心股东表示反对,该投资方案流产。

随后,雷振剑谋求当代明诚副董事长蒋立章的支持。2017年11月初,两人共同注册成立宁波梅山保税港区和璧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由于证监会同业竞争限制以及当代明城内部反对,蒋立章逐渐退出。

不久后,鑫根资本创始合伙人曾强开始入局。

2018年1月底,涉诉中的雷振剑宣布辞职。前苏宁PPTV解说员周亮赴职,填补雷离职后的空缺,勉力维持局面。2月8日,乐视体育临时股东大会终于召开,主题是讨论曾强提出的重组方案——某闵系上市房企收购乐视体育。

曾强一方曾去洛杉矶找到贾跃亭谈判,贾跃亭提出重组时要完全抹去他欠乐视体育的债务。

这一方案同样失败,不只是因为贾跃亭条件苛刻,同样还关系到平安、中泽等核心股东再次反对,重组方试图对公司尽调,但财务资料缺失殆尽。春节后,曾强感叹称,“(乐视体育)重组的最后窗口期已经关闭”。

“中泽并不同意折价重组,是担心因国有资产流失,从而引发来自国资监管部门的问责。”一位熟悉此次重组的知情人士告诉《棱镜》,乐视体育屡次错失自救机会,与股东、管理层各怀心事脱不了干系,而散户投资者在重组一事毫无话语权。

而今,反对重组的股东不再吭声,前CEO雷振剑已是“失信被执行人”,不见踪影。

他们的弃儿乐视体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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