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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脆弱:一个主观基金经理的生存体系

一个主动型权益基金获取客户信任直接来源于他的业绩,而要拥有好业绩,背后基金公司投研团队搭建与传承都是非常关键的压舱石。

交银施罗德基金有一款特殊的产品「交银定期支付双息平衡」,在过去由于表现较为平稳,加上基金本身的特点会每月定期强制赎回一些份额,许多持有人形容它是那种买了后就会内心平和的基金。

这个在交银产品版图中备受瞩目的产品,在2022年下半年正式移交到了当时经过一年的投资考验、表现靠谱的黄鼎手中。对他来说,不可避免地会肩负起一份看不见的责任。

明星产品的口碑需要不断延续,交班时往往会托付给一个基金公司比较出名且相对成熟的基金经理。即便如此,交接后难免也会有令人失望的时刻。譬如彼得·林奇13年29倍的麦哲伦基金,在1992年杰斐·维尼克接手后,由于债券上一笔明显失误的赌注辞职离去,后面的继任者长期跑输标普,也没能复制神迹。

所以,接棒该基金并不容易,对年轻一代的考验尤甚。

但交银却对新人有着并不多见的信任,这份信任在过去多只产品的承接中得到了正反馈。在交银定期支付双息平衡接任者的选择上,交银再一次选择相信自己长期培养的新人,充满活力也练达老成。

生于1988年的黄鼎,在33岁时成为基金经理。与他见面能感受到超乎年龄的沉稳,娃娃脸之下他笑称自己「人不老心老」。

刚上任时,交银双息平衡经历了一段回撤,黄鼎事后告诉远川:「起初的思路是偏防御为主,买了一些逆周期的公司,经历了一个多季度的适应和琢磨后,对组合的构建有了更深对理解,即一边自上而下增加了行业偏离度,另一边增加了右侧成长行业的投资。」

很快,交银双息平衡渐渐积累起了超额。市场也注意到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黄鼎。所有人都好奇,年轻的黄鼎是如何在宏观环境变化愈发不确定时,沿袭了交银双息平衡曾经独树一帜的体验。

01、赔率优先:买在黎明前

资本市场里从来不缺乏草率的定论, 许多人轻易地追逐,又轻易地抛弃,但也因此给少数人的「研究」提供了巨大的赔率空间。

2018年,「环保双雄」被市场抛弃,面临退市危机,曾经的环保龙头被股民认作是一场明星企业的资本谎言。可在黄鼎眼中,它有其价值。

当时还是周期研究员的黄鼎隶属于交银周期组,2016年,他在资源公司客户的研究上发现了某环保公司巨大的成长空间。

黄鼎补充道,「当时他们的冶金窑炉新技术是*的节能技术,它能把一些矿渣变废为宝,一旦做出来,市值空间广大」结合当时公司订单量,估值在低位,在黄鼎看来,它的期权价值非常大。

黄鼎喜欢研究高赔率。因为A股对拥有新技术的初创公司比较包容,愿意给足时间去完善技术,然后实现突破,所以天然给予了左侧买创新型公司的土壤。但由于业绩还存在于脑海中,就更需要高频地去跟踪验证。

该环保公司的项目投产后,在研究中他们细致到找人去工厂门口数车皮,发现开工率比较低,黄鼎推导出技术的经济性可能没有理论上算的那么高,作为主推这个标的的研究员,黄鼎在跟踪验证中看到了不及预期的情况,便给交银的基金经理们提出了止盈的研究建议。

很多基金经理喜欢在技术成熟时去拥抱,而黄鼎却喜欢关注新技术的产生,他会在技术还没那么成熟,本身性价比还不错的时候去布局。

2021年三季度,交银研究员向黄鼎分享某复合铜箔龙头的机会。研究发现如果用塑料替代铜箔,能在降低动力电池重量的同时提升续航,同时塑料过热能够直接断开,可以杜绝短路爆炸的风险。他们认为,无论从经济性,还是安全性来看,复合铜箔都是有广阔前景的技术产品,然而它的股价仍处于「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状态。

今年3月,在大多数人对AI将信将疑时,黄鼎低调建仓AI。他认为,AI的产业周期已经开启了,外资巨头正在疯狂卷专利、囤服务器这个过程还远未结束。由于国内很多公司还没有加单购入服务器,所以在黄鼎看来,算力订单与业绩预期还会有上修的空间。

「性价比」是黄鼎常常挂在嘴边的词汇,只是放在他买创新的语境里,还是有些冲突。不过剖玄析微去看,黄鼎赔率先行的理念,表象是买前瞻,内里其实是买分歧,落到具体的市场环境,也只有情绪悲观时才能给出便宜的价格。换句话说,前瞻性的买入创新型机会,也是一种对估值的保护。

02、对冲思维:天平的两端

在A股做投资,采用赔率的思维通常会遇到两个问题:一个是找不到合适的标的,另一个是股价兑现的速度非常快。

外界看来,这种模式的成长股投资往往是在投主题阶段,它带来的剧烈波动不是所有的投资者都能够承受的。同时,A股又不缺贝塔下行中的“落难王子”,在市场抛弃时给出便宜的筹码。在周期波动的脉络中,这两类资产对于黄鼎来说似乎总在不断形成配合的效果,于是黄鼎在实践摸索中对投资框架进行了优化,用一种杠铃策略去对冲风险。

所谓的杠铃策略,黄鼎形容会将自己的投资分为「左侧」和「右侧」两个部分,右侧是前文提到偏向于趋势成长的高景气度顺势投资,左侧是安全性比较高低景气度逆势投资,以左右侧杠铃两端互相对冲的方式来增强组合抗风险能力。

具体从持仓来看,比如2021年四季度到2022年上半年,黄鼎在左手持有需要长久期兑现价值的大炼化时,右手也毫不耽误地买入光伏Topcon电池;2022年二季度,他又右手买入储能,左手买入火电。至于左右侧的持仓分配,也不会像天平两端一直维持平衡,它是一个动态调整的过程。

去年底在市场对于复苏的期待中,黄鼎增加了与地产、出口、消费相关的左侧行业,同时减持了右侧的新能源;今年一季度,黄鼎依据一些高频数据的反馈,判断复苏力度不及预期,左侧减仓了与经济深度相关的公司,同步增加逆周期的火电持仓,而在右侧,他果断买入产业机会乍现的AI。

「我觉得未来对AI行情*的约束是经济复苏的强度,因此也买了一些左侧公司去对冲。」黄鼎告诉远川。

在黄鼎这套投资框架中,看似攻守兼备,实则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左侧的逆向投资与右侧的趋势投资是一种相悖的思维,弄的不好,就会落得左右手互斥打架而失败收场。

但在黄鼎看来,左侧和右侧其实是相互渗透、融合统一的,是一套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武功。

左侧也有顺势的部分,比如黄鼎去年布局火电,他观察到煤炭已经达到高点岌岌可危了,此时向下的势能是很强的,这个时候去买与煤炭价格负相关的火电,也是一种顺势;同理右侧也有逆势的部分,譬如黑马公司不是大家关注度不高,就是产品的新技术成功率不高,这是一种与多数人对抗的过程,因此也是一种逆势。

像刚刚说的一些Topcon、复合铜箔、光模块等创新板块,对他们的行业来说是在右侧,但对公司个股来说,它可能是在左侧。」黄鼎向远川解释。

值得一提的是,左侧、右侧的杠铃思维还存在黄鼎平时的职业思考中。他觉得基金经理更多地要为持有人体验考虑,因为持有人既不想坐缓慢的自行车,也不想坐颠簸的过山车,他们只想坐舒适的「奶爸车」。

用黄鼎的话说,右侧其实是在为左侧的仓位争取时间,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平衡与妥协。

03、周期视角:泡沫与拐点

当指数处于震荡徘徊的阶段,市场中运用周期思维做景气成长投资的基金经理,会因为灵动的操作而呈现*的业绩。同样看重周期的黄鼎,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个问题后,黄鼎直截了当地回答:「许多基金经理从中观视角去看一些质量行业,而我会把宏观放在比较重要的位置,经济的复苏还是严峻,对不同成长股带来的Beta是不一样的。

比方说在衰退期时,电动车行业因为与消费息息相关,经济不好销量也会受到影响。而光伏的需求就不会有太大影响,光伏是一个to B的行业,只要成本降到足够低,它就会有一个比较大的替代需求。

当然,投资也是一个不断纠偏的过程。黄鼎最早买入大炼化时,识别其Alpha很强,但确遇需求会持续下行,成本端又遭受油价上涨的冲击。黄鼎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左侧等待的时间,为了避开价值陷阱,他调整了框架,尽可能在公司业绩估值双双见底,在可预见的时间内可以获得提振的时刻再去介入。

就像对所有做周期的投资者而言,如何看对周期,如何甄别出周期的底部拐点,一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痛点。

在黄鼎看来,首先要看整个宏观周期、政策周期,如果政策平稳,需要观察债务周期和库存周期。若研究中游行业,核心得看供给周期。对于一些重资产制造业,主要看他们的产品释放周期,黄鼎强调,当行业整体开始亏损,经过几年都没有新产能释放后,中小企业就会逐步清退,此时行业肯定会进入一个向上回归的阶段。

运用周期思维,不仅要判断底部,更重要的是识别泡沫。

去年以来市场持续传出看多传统能源如煤炭的言论,当与远川谈及这个话题时,黄鼎对其做出了否定:如果一个产品做出来,耗的电比发的电还要多,是支撑不了这个行业持续高增长那么多年的。

黄鼎向远川打比方,100GW光伏组件生产出来大概耗费1500亿度电,100GW组件一年可以发电1300亿度,仅需一年就可以通过发电把耗费的电赚回来,而且随着组件越来越多,替代传统能源的幅度也会越来越大,未来传统能源如煤炭的市占率走低或是趋势性的。

「很多时候时间就是一个很好的维度,对应到产业周期上,也能识别是否处于中后期阶段。如果在你做研究时,看到一些极度乐观且不合理的声音,这就是一种泡沫化的特征。」黄鼎经常会把一些不合理的线性外推逻辑识别出来,然后去甄别它们的周期拐点究竟在哪。

黄鼎自始至终坚信,宏观研究是有意义的,「巴菲特说他不看宏观,但应该也是会看的」,如果能够厘清宏观的底层逻辑,有助于更好的适应现在波动愈发剧烈的投资环境。

04、尾声

2020年顺风顺水的主观多头公募基金,近两年面对复杂的宏观环境,超额收益波动巨大,基金发行逐渐步入冰河期,此时如何去获得投资人的信任,成为整个行业共同面对的难题。

一个主动型权益基金获取客户信任直接来源于他的业绩,而要拥有好业绩,背后基金公司投研团队搭建与传承都是非常关键的压舱石。

交银投研团队向来在个股挖掘有着深厚的积淀,而黄鼎对新技术的布局灵感大多来自于交银内部投研。非常特殊的是,2016年以来交银权益团队提拔的基金经理也都来源于交银内部投研。提拔内部长期对研究团队有贡献的研究员,这样的机制也使得研究员更专注地做研究,研究做扎实总有机会提拔为基金经理。

随着基金任职时间增长,黄鼎深刻认知到想要获得客户信任,光业绩好远远不够,还要提高夏普,减小波动,「我曾研究过华尔街施洛斯做逆向投资,长期看他也能做到如同巴菲特一般的业绩。但如果在国内公募这么做,可能很难避免2-3年业绩低迷,这样更难让负债端具有稳定性,所以我在组合管理中会控制自己的*主义,尽量去做平衡。

另一方面,A股存量博弈特征明显,而量化投资的介入使得在短周期维度摘掉了更多「低垂的果实」,但这并不代表主观多头被逼上绝路,放眼海外主观与量化仍然是共存的状态。

黄鼎认为,这就要求主观基金经理更前瞻地寻找一些非线性的变化,抓住技术突破的苗头提前布局,去找到未被充分定价的成长性,这才是目前无法被机器取代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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