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美团发布公告称,已收购“光年之外”境内外主体100%股权,总代价包括现金2.33亿美元、债务承担3.67亿元及现金1元。
本次收购交割完成后,原有A轮股东全部平价退出——相当于美团等价兜底,根据公告,被收购时,光年之外账上有2.85亿美元现金。
有兄弟真好。
今年2月,从美团退休两年多的王慧文发布朋友圈招揽人才,称自己将出资5000万美元创立光年之外,意在打造中国OpenAI。
美团创始人王兴随即在朋友圈力撑老友:“老王和我在创业的道路上同行近二十年,既然他决心拥抱这次大浪潮,那我必须支持。我个人将参与老王的创业公司‘光年之外’的A轮投资,并出任董事。”
这是王兴为数不多直接参与的大模型项目。
不料到了6月25日,据36氪报道,王慧文早在5月中旬出现健康问题,目前离岗入院就医,疑似抑郁类症状。
当晚,美团公告称,王慧文已申请辞去公司非执行董事、公司董事会提名委员会成员和公司授权代表职务,自6月26日起生效。2020年,王慧文宣布从美团退休,但保留了上述职务。
一时间,诸如光年之外草草收场、解散等悲观情绪蔓延。
依旧是王兴,出手落定尘埃。
不愧是住过上下铺的兄弟。一个能在对方住院之后,把留下的摊子平稳接走;一个能在生病后,把刚创立的企业全权托付给对方。
01 “我只会拼命工作”
在美团的时候,王慧文和王兴相对分工明确,他负责具体业务的执行,王兴负责思考愿景、战略和公司管理。
“王兴的父亲是企业家,做企业家没必要事事躬亲。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的出身给我留下的印记是,我得认认真真地干活。”王慧文说。
据传,在清华读书时,王兴和王慧文一起搞设计作业,上台讲PPT的是王兴,做笔记的“苦力”永远是王慧文。
创业后也如此。
2003年11月,王兴给五个朋友发了封邮件,寻找一起创业的伙伴,高中同学赖斌强信了他的话,还有一位是正在中科院读硕士的王慧文。
为此,王慧文还从中科院退了学,压力很大。
一方面,当三人团队需要一个程序员的时候,大学专业是电子工程、毕业设计是焊电路板的王慧文,硬着头皮一边自学,一边顶了上来。
另一方面,创业需要资金,出生农村的王慧文账户上只剩下2000块,只能找同学借,“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手上只有2000元就跑去创业,胆子很大,我是安全感很强的人。”
王慧文的爷爷在知道他退学创业的消息后都气病了,去医院还检查出癌症,为了给爷爷治病,王慧文又找人借了一笔钱。
创业前三年,王慧文前后借了20万。那时,北京朝阳区的房价都还在三五千元左右的水平。
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2005年,对标Facebook的校内网上线,借着注册送鸡腿这种最为原始的方式迅速打开市场,第二年就达到了百万体量。
扛下了苦活的王慧文,总觉得自己是赶鸭子上架,始终为技术自卑的他,却收获了来自内行的崇拜——很多年后,他在旅行中遇到了一个同行才知道,当年有个业内公认很难搞定的功能,自己没几天就突破了。
这段经历,让王慧文记住了两句话,一句是“我是农民的孩子,只会拼命工作”,另一句是“君子不器,不要自我定义”。
不过两人还是“分手”了。
2006年,校内网以20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陈一舟,王慧文和王兴两人醉倒在街头,酒醒后两人各走一路。
2008年,王慧文回国创立淘房网,在中国房地产发展最强势的时代,广告投了很多,效果一般般。
一年后,他被王兴说服了,将淘房网卖给了58同城,携着自己的团队加入美团,二王重新联合。
02 懂克制的狠角色
这俩人之间,有一些超越外人理解的信任感。
据说阿里决定投资美团时,才知道王慧文加入王兴团队后,俩人并没有签署任何的股份协议,只有王兴给出的一个口头上的承诺。
在宣布退休的内部信里,王慧文还特意写到了王兴,“跟兴哥同宿舍是我生命中另外一个巨大的运气,兴哥帮我的人生打开了一扇窗,给了我舞台和机会,在每个关键选择里指出了正确的方向。”
不夸张说,两人并肩作战二十年的故事,堪称互联网行业佳话。
兄弟确实情深,但光靠这个,公司做不大。
王慧文回忆美团外卖烧钱补贴抢市场时也调侃过,“要是一单补贴5元钱,王兴还不把我给解雇了?你以为我们俩就是靠兄弟感情维系到今天?”
事实上,王慧文也是一个狠角色。
2010年,团购模式*次进入中国市场,近5000家团购网站如春笋般一夜汹涌而生,互联网历史上的千团大战一触即发。
说众人为之疯狂也不为过。仅仅是广告推广费用,大大小小的团购网站都炒到了2亿元以上,团宝网甚至抬价至5.5亿元,虽然它没撑多久就提前挂掉了。
当时的美团也很心动,浮躁的氛围充斥公司上下。
所有的人,只惦记两件事,要么像对手一样花大钱打广告,要么搞个爆炸式的创新。王慧文下基层去开动员大会,讲到一半直接被基层销售打断:“王总你别忽悠了,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打广告,其他我都不想听。”
王慧文的决定是谨慎,继而押注提升CRM系统、上单流程、商家数据中心、结款系统、客服中心等技术硬核,还主动关闭了几个分站。
在2011年接受采访时,王慧文说道:“在人员成本上,美团网一直非常克制。虽然我们认为自己在资本层面上没有问题,资金很充裕。但是我们要控制发展速度,不要太激进。”
以稳为*要义的美团,把钱都放在了技术研发上,表面按兵不动,背地里却静悄悄占据了54%的市场,熬死了拉手、糯米等绝大多数竞争对手。
正是王慧文的这一仗,奠定了美团在团购领域的老大地位。
紧接着,王慧文便创立了为人熟知的美团外卖。
这也是王慧文自己提出来的要求,他一向好战,反而是新东西能激发起他的斗志。
2017年的春节,饿了么靠着融资补贴来势汹汹,王慧文和王兴决定还手。
那一年,美团打出“春节不打烊”的口号,靠着远高于同行的骑手返岗率,拿回被饿了么短暂抢走的市场份额,逐渐长成业内老大,还塑造了行业历史——自此之后,春节期间外卖不停歇。
不得不说两位志同道合的王姓人,在很多地方都表现出高度的一致,热爱互联网,对创业有强烈兴趣。
赖斌强就曾评价:“他俩比较偏执,不考虑退路。我会考虑退路,不想借了几百万,倾家荡产。”
03 “上路的都是勇士”
好战的人,却选择了急流勇退。
2020年,美团总市值突破万亿港元大关,“二把手”王慧文身价水涨船高,以120亿居胡润百富榜466位,成为了互联网富豪榜上的常客。
也是在这一年,风光无限的王慧文决定退休,“经过了十年的奋斗和搏杀,已经到了需要休息的时候了。”
王慧文对于人生的追求,其实还是自由。例如他拿到陈一舟收购款后,*时间做的决定就是去环游世界。
退休后的他,一直行事低调,不过还是保持着学习和关注不同领域的习惯。在一次采访中他透露自己正在学习中,什么有意思就关注什么。
《九败一胜》里评价说,王慧文热爱变化,喜欢做从0到10的事,不喜欢做从10到100的事。
2022年4月,王慧文把自己的签名改成了“正在学习Crypto”,只是没想到他没有在加密货币领域搞些动静,反而是进军了大模型。
更没想到,互联网老兵王慧文的告别颇为悲情:踌躇满志闯入AI浪潮,刚刚完成A轮融资账上现金2.8亿美元,却因持续高压工作抑郁症病发而不得不退出。
▲原美团HRD赖斌强6月25日在朋友圈发文称,他正陪王慧文在医院。
突然病休离岗,其实并非无迹可寻——两个月前,在36氪的访谈中,王慧文曾提及,“退休那阵我每天睡到中午起床,现在每天后半夜睡觉。”
事实上,企业家尤其是创业者,一直都是高压群体,也是最容易焦虑的一个群体。在《创业维艰》里,硅谷资深创业者本·霍洛维茨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创业史:“在担任CEO的8年多时间里,只有3天是顺境,剩下的8年几乎全是举步维艰。”
徐小平、张朝阳、任正非、王石、陈天桥、毛大庆……在中国,受到抑郁症困扰的企业家和创业者不少。抑郁症,几乎是缠绕在创业者身上*的魔咒。
6月26日晚,《极客公园》创始人张鹏撰文写到,“‘勇于踏上(AI 创业)这条路的人我都鼓掌,上路的都是勇士’这句话是王慧文说的,我觉得他本人也是对这句话的诠释。”
在文中,张鹏给予了王慧文高度评价,称他留下了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
“他压上了自己的资产、声望、时间和健康,而真正驱动他的不是另一个冠军和更多的财富,是对一场技术变革,中国创业者敢于喊出‘why not’的态度。我一直觉得,一个已经可以功成身退的企业家,做出这样躬身入局的决心,才是最值得鼓掌的‘创业者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