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娱有看头了。”
只不过,这次的“救世主”不是什么经纪公司旗下的新晋优质偶像,而是一群来路不明的“野鸡”明星——ESO。
今年7月29日,ESO在虎牙上以直播的形式宣布“回归”,首支单曲《青春时代》正式上线。
抱着猎奇的心态,我决定围观这群山寨EXO的假冒明星,不料,原以为槽点满满的视频全程高能,让人笑到抽搐,看毕,就想要由衷地感叹:很久没有看过如此REAL(真实)的娱乐圈偶像了!
这两年,内娱真的太不争气,曾经的顶流们接二连三地塌房,前有郑爽代孕逃税,后有吴亦凡坐牢服刑,就连正能量偶像易烊千玺,都会因为“考编”陷入风波……在追星这条路上,普通人越来越需要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可能粉了什么“妖魔鬼怪”。
内娱真的太不争气,曾经的顶流们接二连三地塌房。/《奇迹笨小孩》剧照
相比之下,ESO里的农村小伙鹿哈、易烊干玺、王二博、黄子诚来得非常实在,“粉”起来也更加安全——他们出身底层,没有什么所谓的幕后资本操盘手,甚至没有一技之长,一场“练唱时间两天半”的直播,就能承包你一天的笑点。
通过几十元的洗剪吹造型与手机自带的前置美颜,再加上“碰瓷”顶流的名字,他们迅速成团,包揽了EXO、TF boys、big bang 等多家偶像团体的流量。
他们用一种低劣幽默的“戏仿”,创造了属于草根的文化,颠覆了偶像们高不可攀的光芒,甚至改写了饭圈的流量密码。
他们也无意识地揭示了偶像工业背后的荒谬——工业流水线上的偶像们,可以如此轻易地被剽窃、复制,而那些所谓的“实力”,可能同样经不起推敲。
有网友评价,“ESO用短短一个月就玩明白了内娱的一生”。
“ESO用短短一个月就玩明白了内娱的一生”。/短视频截图
可以预料的是,ESO的“星途”肯定赢不过EXO,热度也可能转瞬即逝。然而,这些山寨偶像的出现,却让看热闹的朋友陷入了沉思:谁有权制造偶像?谁有权想象偶像?审美or审丑,到底谁说了算?
01、30天,解构“内娱顶流”
如今的内娱有多无聊?很久以来,除了明星塌房,已经看不到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新闻了。
2020年5月,清朗行动之后,选秀综艺、养成类节目接连叫停,与此同时,饭圈开始沉寂,偶像集体失格,而王菲的歌词“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早已照进现实。
那些幸存的“优质偶像”,也都被迫变乖,恨不得磨掉身上所有的棱角和死皮。
粉丝们的控评,则进一步加剧了偶像的“塑料感”,放眼评论区,半天也刷不到几条真实的评论,一条条都像是毫无人气的“bot发言”。
粉丝们的控评,则进一步加剧了偶像的“塑料感”。/微博图
就在内娱一片萧条之际,山寨男团ESO的出现,让网友们虎躯一震,正版不行了,盗版来凑。鹿晗不火了?没关系,还有鹿哈、鹿蛤和鹿啥;易烊千玺翻车?那咱们还有易烊干玺。
ESO成团,一共只用了一个月,对比韩国偶像练习生长达五六年的出道准备,看上去像是一个黑色笑话。
根据媒体“人间后视镜”的报道,ESO的两位初创成员为鹿哈与黄子诚,因为一场直播连麦,让二人产生了合体组团的想法。
随后,“吐槽主播”权酷龙、王二博、王俊卡加入团队,并起名为ESO。几个人都没接受过正规的唱跳训练,大家也不属于饭圈,甚至和自己扮演的明星都不“熟”,直到上个月,他们才知道团队名字的*个字母E不发音。
团队成员都来自农村,而且除王二博以外的所有人都是00后。ESO持续向公众开放成员招募,入团的标准很简单,长得差不多,有梦想就行。
王二博:长得差不多,有梦想就行。/短视频截图
从鹿哈身上,你可以看到一个典型农村孩子的成长路径,在职校学的是汽修,16岁从职校毕业后,跟父母进了福建的鞋厂打工,后来学过美发,也进过奶茶店做奶茶。
因为没有被偶像工业规训,再加上草根出身,大家的言行都接地气接到了地心,除了鹿哈的普通话还算标准,其他人都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方言痕迹浓重。
成团介绍里,他们重点强调“练习时长两天半”,以此表明每个人的菜鸟身份。没有训练场地,他们就在网红广场上干跳,在高档小区门前的停车场炫舞,*的“因地制宜”。
首次出道,他们就闹出乌龙。因为在广场上跳舞引发围观,几位成员被城管驱赶,直播被迫中断,几位成员还不得不陪笑认错,鞠躬道歉。后来,网友把这一段录成了搞笑视频《正义降临》,并P上了几个大字“出道即解散”。
看惯了娱乐圈各种大少爷、大小姐的排场和脾气,这些“社畜偶像”的倒霉遭遇,终于和残酷人间产生了交集。
这些“社畜偶像”的倒霉遭遇,终于和残酷人间产生了交集。/短视频截图
如今,娱乐圈几乎成了富二代的阵地,就连选秀出来的偶像们,也罕见普通人的身影。
女团里,一抓一把富二代,虞书欣、赵小棠,从小就是不食烟火的白富美;男团里,鹿晗、黄子韬、范丞丞,也都是不愁吃穿的贵公子。所谓“逐梦娱乐圈”,听上去就有种闲情逸致的趣味雅兴。
细想一下,十多年前的选秀综艺里,还有普通人张靓颖、李宇春,草根是选手们的基本盘,但到了这些年,除了被群嘲的杨超越,哪还有什么出身农村或是工薪家庭的年轻人?如果不了解中国还有5亿的农村户口,差点就以为娱乐圈的璀璨即为现实。
因此,这些山寨男团里的“城市边缘人”,才显得过于珍贵。
至于他们的专业能力如何?这显然是一个多此一举的问题。然而,ESO*不会掩饰自己拉胯的唱跳能力,比起真偶像们的“装模作样”,确实要坦荡得多。
有一些网友对他们的唱跳功底大加嘲讽,比如“每一个音符都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音乐恶心人”,但我一个音乐爱好者听完,觉得情有可原。
难道,我们粉一个偶像,真是因为他们的舞蹈动作很难,堪比街舞*吗?还是真的有人觉得哥哥们的音乐实力*,拥有天籁之音?
ESO的低配模仿,揭示的核心问题恰恰在于这里——很多偶像的舞蹈“一天时间可扒”,音乐本身也并不难唱。就像某知乎网友的留言,“上大学的时候宿舍跳EXO的《咆哮》,一个小时就扒出来了”“舞蹈难度远低于欧美街舞”。
所以,那些常年被质疑实力、没有作品的“流量明星”,可能真没他们展现得那么厉害。
偶像真的需要很强的实力吗?这本身可能就是一个伪命题。
2018年,杨超越备受争议之际,粉丝文化研究学者王斐曾接受了界面文化的采访,她讲到“偶像的工作目标就是让人喜欢”,吸引粉丝、制造人气,才是他们的工作重点。
“业务水平和努力,很多时候是一种话术,或者是相互攻讦的武器。”也就是说,“实力”更像是一种保护自家偶像的金钟罩。
不信你想想,被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教授常莉骂到“劈头盖脸”的乐华七子,不都是照样顺利出道吗?那些不开麦的偶像,不影响粉丝的喜爱。
02、山寨偶像,无所谓人设
包装>实力,是偶像区别于实力明星的一个重要标准,而经纪公司也会反复强调,偶像的“人设”,才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产品。
相比,偶像有没有好的作品,反倒不那么重要,因为偶像*的“作品”就是他们自己。王一博是酷盖、肖战是宠粉的乖男孩,他们都在为粉丝提供一种情感认同和想象投射。
这一点上,ESO即便“才艺两空”,也并不妨碍他们光明正大组团。
对于明星而言,维持人设,是比提升业务更具挑战的任务。因为粉丝对偶像的幻想一旦破灭,他们不仅会无情掉头、转而粉起对家明星,还可能会因为“塌房”在舆论场掀起一场自我反噬的浪潮。
在偶像工业中,“艺人就是商品”已是家喻户晓的常识,作为商品,他们不允许拥有任何背离剧本的个性。
这种人设运营的“高危”工作,注定了偶像们无法真实,他们的生活需要被高度包装,他们的形象必须滴水不露。
反讽的是,这些以模仿别人为生的山寨偶像,反倒是对于“做自己”有了更多的主观能动性。他们没有经纪公司,背后没有资本的控制,他们不需要按照单一的路线表演自我,他们虽然要模仿明星,但却可以对现实保持更大程度的坦诚。
少了资本的束缚,ESO成员的互联网人格都更加松弛。黄子诚的个人界面,保留了不少出道以前的视频;王二博、王俊卡会无所顾忌地点赞美女视频;除此之外,所有人的形象都随意至极,一群人高矮参差,而黄子诚,比其他成员矮整整一个头,垫着脚也要保持气场。
黄子诚,比其他成员矮整整一个头,垫着脚也要保持气场。/短视频截图
如果说,追星的本质是在寻求一种身份认同,那么ESO给我们提供的身份想象则是与现实无缝衔接的底层打工人——他们要为生计担忧、他们会被城管驱赶、他们出道即失败、他们要在凌乱中保持成年人最后的体面。
作为山寨男团,他们甚至无需背负“努力”的包袱,因为他们只是蹩脚的偶像“扮演者”,他们可以躺平、可以拉胯,他们没有五险一金,他们,和我们一样。
对于战战兢兢、常年需要卖努力人设的娱乐圈,这种不努力、没水平的菜鸟形象反而成了一道有趣的奇观。
就像一年之前的利路修,也是因为无欲无求、反卷佛系的咸鱼形象,被粉丝们疯狂打投;也像是不思进取、想要躺平的杨超越,因为业务能力不佳,而意外收获了一波路人缘。
所以,你很难想到山寨男团的塌房。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在他们身上投射*的幻想。
鹿哈在接受“人间后视镜”的采访时,他直接了当地说:“你问我什么我都实话告诉你。我没看采访提纲,也没背词。该咋样就咋样,搞假的没意思”。
而黄子诚宣布退团,理由也再老实不过——“要回家考驾照了”。
不遵循剧本、不依照套路,这种“放飞自我”恰是和偶像工业不相容的东西,尤其在处心积虑、苦苦钻营的娱乐圈怎么看都有点可爱。从这个层面来说,山寨男团,填补了娱乐圈从未有过的“真实”空缺。
03、审丑?低级?“别这么二极管”
当然,顶着别人的光环和头衔做直播、带货、收礼物,必然也会引起很多人的不适。
在ESO登上微博热搜的随后几天,辱骂的潮水就向他们涌来。
在ESO登上微博热搜的随后几天,辱骂的潮水就向他们涌来。/短视频截图
有媒体义正辞严地批评,“没有高质量作品做支撑,那些拙劣的表演终将被揭穿”。
让我们看看这个自相矛盾的句子——高质量作品重要吗?我们已经聊过,业务能力对于偶像这个职业,从来都不是一个真·问题。那些年入过亿的流量明星,你难道要追问他们,你有什么高质量作品让你赚这么多钱吗?
可以说ESO的厉害之处,恰是在于他们把一些偶像的“虚假实力”毫无保留地搬上了台面。
再说说“拙劣的表演终被揭穿”——无论是ESO本团,还是走过路过的网友们,*不会有人认为他们的表演“优质”,他们饱含无数破绽与模仿痕迹的表演,本就是后现代意义上的戏仿(parody),是哲学家巴赫金所说的“具有颠覆意义”的戏仿。
用巴赫金的话来说,戏仿是一种激进的文化实践,“旨在推翻统治地位的文化规范”“从而催生一种自由批判”。
既然,这种戏仿本身就在自我暴露,呈现“欺骗”,又怎么需要被他人“揭穿”?
他们饱含无数破绽与模仿痕迹的表演,本就是后现代意义上的戏仿。/短视频截图
还有媒体评价:“没有任何技能,一味凭借审丑博噱头的ESO男团必将很快面临被淘汰”“搞流量,没有下限”。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别说这种山窝里飞出来的假明星,就连那些凤凰窝里的真顶流,面对风云变幻的娱乐圈、神秘莫测的舆论场,也可能随时塌房、随时淘汰。
但关于“博眼球”“搞流量”的粗暴指责,却又不占道理了。不好意思,很多时候,偶像与草根,在制造流量面前,拼的只是“谁的流量更高级”罢了。
我们知道,流量、热搜早就是一门公开的生意,明码标价。
数据造假也早已构成了饭圈庞大的产业链,早在“清朗”之前,代刷业务与技术水军齐飞,而每一个粉丝也都心甘情愿地化身“数据小工”,免费为偶像贡献流量。这种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数据造假”都可以被原谅,大家又何苦追着几个买不起热搜的农村小伙死死不放呢?
其实令很多人跳脚的,是因为以ESO为代表的草根男团掀开了资本运作下的流量遮羞布。
他们没有经过包装、没有经过偶像公司所宣传的“刻骨铭心”的训练,甚至没钱挂靠公司“买流量”,就赤裸裸地上场并且玩转了流量本身。
于是,在很多人眼里,他们成了“审丑”的代名词。
这背后指向的更严肃的问题却是:谁拥有界定“美”“丑”的权力?谁有权享受“合理正当”的流量?
ESO的出道歌曲《青春时代》里那些毫无意义的正能量歌词,和流量偶像们让人满脸黑线的口水歌,真的有本质上的差异吗?ESO那些笨拙的动作、卡点,不正是一些当红小鲜肉的缩影?
我们不难发现,在一些人看来,出身平民且没有机会获得实力,就是血液里流淌的原罪。那些车轱辘话一样的精英主义傲慢说辞,永远正义、永远热泪盈眶。
但我们还是要说,有时候,低劣的戏仿并不可耻,可耻的反而是那些高级不露痕迹的“模仿”,韩国的《Produce 101》转眼就成了《偶像练习生》,难道不是在赚流量钱吗?
更何况,ESO还为我们提供了比参与式追星更民主的互动方式——“参与式出道”。只要你觉得自己像哪个明星,艾特他们、加入他们。如今,评论区已经挤满了等待高光的普通人,有刘二菲,有Angela Body,也有关晓疼。
解构地批判,也解构地创造——用在各位山寨偶像身上,再合适不过。
ESO之后,EMO也出圈了。/短视频截图
这不,鹿哈临时退团,很快就有了鹿啥;ESO之后,EMO也出圈了。正如范蒸蒸所说:“内娱要完了,哦不,内娱要变天了。”
10727起
融资事件
1376.66亿元
融资总金额
6511家
企业
1886家
涉及机构
185起
上市事件
1.18万亿元
A股总市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