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天中国的平台经济公司来说,更重要的是,在经历了反垄断重创之后的微软,在后来是如何走出低谷的。
在全国政协近日召开的“推动数字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专题协商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刘鹤指出,要努力适应数字经济带来的全方位变革,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支持平台经济、民营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处理好政府和市场关系,支持数字企业在国内外资本市场上市,以开放促竞争,以竞争促创新。
数字经济成为全国政协今年的重要协商议题,并由全国政协组织中央领导与数字科技企业高管一起专题座谈,这种会议配置并不常见。来自高层讲话的暖风,为市场释放了积极信号:平台经济在经历了近两年的反垄断监管风暴和价值重估之后,正在重新回归到数字经济生力军的跑道位置之上。
对于以阿里巴巴、腾讯为代表的中国互联网平台公司们来说,刚过去的这段时间确实是其公司发展历史上的至暗时刻:从创新独角兽一路顺风顺水成长为足以挤进全球市值前几位的庞然大物,这十数年间,它们从未面对过如此巨大的挫折。
疫情冲击、垄断之问、社会责任、技术伦理……这些以往属于非市场板块的影响因子,却在这几年来如暴雨倾盆般密集地落在这些以往仅仅聚焦在市场业务本身的公司们身上。直到这一刻它们才意识到,无论是新零售还是新场景,当它们大到足以取代其所颠覆的那些传统板块,它们也必须承担起对应的责任。
在资本的踩踏效应之下,我们把视野拉长来看,会发现同样的故事,其实早就在微软身上发生过。
前两天,微软官宣其旗下的IE浏览器正式退役,这除了引发数字移民们对于90年代的怀旧情结之外,也钩沉出IE浏览器和它身后微软的陈年往事。
时间回溯至20世纪末,当微软的IE浏览器占据了浏览器市场超过9成以上份额时,1998年的5月18日,美国司法部经过数月调查之后,宣布向微软发起反垄断诉讼,随后,韩日、欧盟都曾经对微软在其Windows操作系统中捆绑其IE浏览器进行过反垄断调查。从轰动一时的微软诉美国政府案开始,在后来的20余年里,科技股泡沫破灭又重生,浪潮迭代新人辈出,而巨头微软,却一直疲于应对各个国家对其开启的反垄断调查。
这段历史已经广为流传。对于今天中国的平台经济公司来说,更重要的是,在经历了反垄断重创之后的微软,在后来是如何走出低谷的。
今天的微软,能够作出舍弃IE浏览器的决定,显然算不上是壮士断腕,而更像是舍弃一截无用的阑尾。因为如今的微软旗下,在曾经占据全部业务核心的Windows之外,还孵化出了以Azure为代表的全新云业务体系。
在2014年给员工的*封信中,时任微软掌门人萨提亚·纳德拉谈到了他认为是什么让微软成为一家伟大的公司,以及他认为的微软未来的发展方向。他强调了移动为先、云端为先,而对Windows只字不提。2015年,微软进行了组织结构变更,庞大的Windows组不久被解散。这意味着一些人的离开,但同时,微软也从外部引入了一些高管,以与企业的战略方向保持一致。
寻找到第二增长曲线的微软,重获市场信任。截至2021年底,微软过去六年的股价一路狂飙,市值翻了4倍多,最高突破2.5万亿美元,甚至一度超越苹果,登顶全球市值*。
大船调头,更为不易。执掌微软转型的纳德拉在其后来的自传《刷新》中这样定位那一场由死向生的变革——“重新发现微软的灵魂”。
对于中国的平台经济公司来说,如今的政策固然释放了足够的暖意,但真正的考验也已经开始:接下来能不能如同决策层期待的那样,“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这本身同样事关企业自身业务的生死。站在此前巨大市场规模的红利之上,今天的平台经济公司,真正迎来了拼内功和远见的时刻。
当然,在市场之外,微软的镜鉴也足够清晰。
多年后,比尔·盖茨在接受采访时谈及他当年所面对的反垄断案。他认为自己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没有考虑到企业的成功会引起政府的关注。“所以我犯了错误——我说:‘嘿,我永远不去华盛顿!’——太幼稚了”。
公司作为社会系统中的一员,会跟随社会环境、经济环境的变化而遭遇不同的境况。古今中外,无不如此。就这一点来说,在准备成为企业家之时,就需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