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0万人口的上海,进入到疫情防控最严格的时刻。
3月30日,上海市委书记李强,在全市领导干部大会上指出:采取全域静态管理、全员核酸筛查、全面流调排查、全民清洁消杀等综合防控措施,分批实施、无缝衔接,真正把风险人群管住,尽早实现社会面清零。
这意味着之前划江而治,除浦西区外全面隔离的防控政策,升级成了全域防控,“人不流动、足不出户”。
上海,这座侧脸向东,面朝浩瀚太平洋,背靠万里长江的城市,在疫情的“围攻”下,不得不暂时闭门谢客。物资流转和市民生活进入了半停摆阶段。
那些原本属于上海的生意,被分配到其他城市。部分品牌将新一季的宣传和拍摄计划,挪到北京。此前从上海走海运的货物,有些被客户挪到了重庆。人们寻找各种各样的“备胎方案”,来减少上海——一座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中心,因疫情防控所带来的损失。
外界一面紧急寻找如何替代“上海”,一面祈祷它快些恢复正常。
以下是他们的故事——
01、穿梭京沪的“候鸟”
我是一个生活在北京的自由职业者,靠和朋友们一起给甲方拍宣传片和做线下活动赚钱,现在我已经连续工作36小时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躺了8个月。
疫情后,越来越多的时尚品牌把线下活动和拍摄迁移到了上海——因为上海“精准隔离”的防疫政策,也因为上海的外拍更加好看。
“我在上海随手一拍,回去就能发布。在北京就得精心挑选地方。”一位摄影师朋友在搬到上海后和我感叹。
上海的精致和宽容,被新搬去的“北漂”们激情夸赞,不断传扬。不过我没能搬去上海,毕竟我在北京十几年了,所有的社会关系都在这里。而守在北京的代价就是,在过去的两年,我能接到的商单开始下滑,即便有项目大多也得飞去上海。
我的上一个项目是在2021年夏天接到的。那也是我*次接外地的大型展览项目。我带着合作多年的摄影师、策展师、造型师以及项目统筹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从北京飞到了上海。按照惯例,活动当天现场工作人员是要统一穿衣风格的。以前在北京,我都会在前一天布展工作搭建完后,和大家商量穿什么衣服。
结果,落地上海后才发现由于要带的器材太多,每个人都只带了一套替换的衣服,根本没办法统一着装。最后,我只能临时去ZARA买了十几套套黑色西装——尽管后来我怀着一丝羞愧又把大半的衣服退掉了,但有些单品无法退货,我也只能买下来了。
那个项目我收到了30万的服务费,然而团队在上海的住宿费就花了5万,加上人力成本和因跨城市产生的各种零碎费用,最后我一顿折腾下来只赚了不到10万,而这已经是我2021年最多的一笔收入。
“上海要封闭了,我们原计划的拍摄工作没办法进行,你能在北京接这个活吗?”3月21日,一位在上海品牌方工作的朋友和我说。电话里,他口吻急切,像是在寻找“救命稻草”。“好啊,来聊聊吧”我赶紧答应了下来,尽管我还不知道要干嘛。
他急,我也急。
在电话里我得知,这是一个已经筹备了好几个月的项目,涉及艺人团队、媒体以及多家合作公司,如今不仅大半都要推倒重来,还得和已经对外公布的物料做到一致。
原本几个月的工作量被压缩到一周完成。从挂了电话到现在,我和团队每天工作超过14个小时。
最终的拍摄时间定在了30日。29日,我和团队前往通州的摄影棚布景——因为项目准备时间过于匆忙,我们只找到通州郊区的一个拍摄棚,附近连酒店都没有。当然,大家也没时间睡觉。
那天晚上,团队中过得最轻松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她晚上12点到家,第二天5点又要起床赶去现场。
02、客户催发货,但是国内货物进不来
3月初,上海疫情爆发后,我收到了一些客户发来的询问,上海封城了吗?海外物流可以正常发货吗?
一边儿安抚客户:上海是全球大都市,承载着全球的金融、经济,不可能随便封的。一边儿我心里也没底。
3月10日,我居住的青浦区,有了一例新冠无症状感染患者,之后几日,陆续有新增的无症状感染者,青浦区开始全面核酸筛查,我也跟着做过三次核酸检测,和一次新冠病毒抗原自测。
我做海外货运代理的生意,承接欧美线路的海运、空运业务。国外疫情期间,出口量大,找上门的客户很多,公司还在深圳建了新仓。
此番,上海和深圳两地,均遭遇疫情影响,公司的业务受到一定程度的波及。最明显的是上海疫情之后,国内物流进不来。海外运输线路有仓位,我们抢到了,锁了仓位, 但是国内的货物迟迟过不来。后续跳票,又跟海外运输公司说解锁仓位。
最近几天,公司也不提前锁仓了,货物到了,再联系海外运输公司,发货时间慢一点,但稳妥很多。我们跟国内的客户也都提前讲好,早一些安排发货,多留出一些时间,应对突发情况。
疫情嘛,客户都表示理解,但也口嫌体直的选择其他运输方式。有些转运到重庆,走铁路,通过中欧列车发往欧洲。虽然铁路运输慢一些,比起我们不知道何时能发货的现状,还是好一些。
我公司在青浦区的华新镇,地处青浦区东翼偏北,镇上快递物流和供应链企业超过300家,中通、圆通、韵达、顺丰一些快递物流企业都在这里建设产业园。是名副其实的“物流枢纽之地”。
年初,公司领导开会的时候,重点强调公司要抓住华新镇大力发展物流产业的机会,员工多去周边的顺丰产业园,普洛斯、德邦双子楼晃晃,不要总是坐在电脑前,等着客户找上门来。
疫情来了,尚未来得及跑新业务,我又回到坐在电脑前接单的生活。
03、咖啡店老板在微信群里抱团取暖
我是淮海中路一家独立咖啡店的老板,刚刚在群里发出了“求救信号”:谁家有滤纸,能不能匀一点给我?
很快,群里一位叫魔豆的咖啡师回应了我:我家能匀出100张。并附上了店铺的地址。我点开一看,对方和我都在复兴中路,相隔不过几公里。“感谢,可以的话我去拿。”我赶紧回复对方。不过,我最终没有去对方的店,因为有距离更近的同行在看到消息后给我送来了咖啡滤纸。
在送走对方后,我准备再次向魔豆道谢,点开群一看,已经有几位群友被魔豆的仗义感动,留言表示收藏了对方的店铺,过段时间就去探店。
这是一个咖啡群,群里大部分是上海独立咖啡馆的主理人或者资深咖啡爱好者。以前,群里内容基本围绕咖啡制作和探店,大半是爱好者们在互相分享,我们这些店主更多是在群里默默了解下消费者喜好。
但最近,越来越多的主理人开始活跃了起来。除了我这样因快递延迟导致物资缺少,去同行那里购买“炮弹”的外,更多的讨论围绕着隔离。比如就在我发出“求救信号”没多久后,一位咖啡馆的主理人在群里发布了闭店通知——正在做咖啡的他,突然被要求卷帘门拉起来,我们猜测可能是附近有疫情。
上海是全世界拥有最多咖啡店的城市,其中有超过一半的店铺是独立咖啡馆。最近几年,受融资影响,以淮海中路、安福路和南京路为代表的租金也一路高涨。目前,这些店铺的客流量骤降,从去年年底开始,已经有不少店铺开始考虑关闭。
但在上海——这个以精致和美丽著称的城市,焦虑和压力要以一种更体面的自嘲方式表现出来。比如群里一位被隔离在家的咖啡师今天给自己做了杯咖啡并表示:“咖啡能续上,但没有菜吃。全靠咖啡通畅了。”
正如外界所形容,上海文明的*心理品性是建筑在个体自由基础上的宽容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