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新能源赛道最热门的看点之一,当属风电光伏+氢能这对绿色“奇兵”的强强联盟。
2021年3月底4月初,隆基股份创始人亲自挂帅,联手朱雀投资进军氢能领域的消息,一下子点燃了风电光伏跨界造氢的火热态势。
氢能板块也随之迎来大涨。4月6日,同花顺氢能源概念板块指数逆势收涨5.23%。其中,厚普股份(300471.SZ)、美锦能源(000723.SZ)、雄韬股份(002733.SZ)等龙头概念股涨停。
在隆基股份前后,阳光电源(300274.SZ)、晶科科技(601778.SH)、宝丰能源(600989.SH)和天合光能(688599.SH)等光伏企业,以及金风科技(002202.SZ)等风电企业,也纷纷进军氢能产业。
在3060双碳目标带动下,氢能产业迎来崛起。在生产、使用过程中接近零碳排放的绿氢,成为重点发展对象。而利用风能、太阳能产生的绿电通过“电解水”制氢,则被视为制造绿氢*潜力的产业之一。
然而,资本市场的狂热难掩绿氢产业面临的诸多难题。一直以来,高企的成本使得绿氢制造迟迟未能实现规模化发展,而规模化受限又反过来制约了成本下降速度和空间。
从绿电到绿氢的跨界,对光伏风电企业而言,不仅是业务领域的拓展,更是对其技术储备、资金实力的巨大考验。
虽然政策的助力有利于打破成本与规模之间的双向制约,但在下游应用场景尚不丰富的情况下,要通过需求带动产业规模化发展,依然有不小阻力。对于积极布局的“风光”巨头们来说,跨界造氢真的是门好生意吗?
押注造氢为哪般
基于能量密度高、产物无污染等特性,氢能被认为是实现“碳中和”目标的关键抓手,在未来将逐步取代统治能源体系多年的化石燃料。
不过,氢能本身也有一个“致命”局限:作为二次能源,氢能需要通过消耗其他能源来制取。
根据氢能生产来源和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情况,人们将对应的氢命名为“灰氢”(通过石油、煤炭等化石燃料制取)、“蓝氢”(在灰氢的基础上,应用碳捕捉、碳封存技术制取)、“绿氢”(可再生能源电解水制取)。
亿欧EqualOcean分析师刘媛介绍道:“目前主流的制氢方式是‘灰氢’,更低碳的‘蓝氢’和‘绿氢’将是更好的技术路线。其中,绿氢生产可以*程度地减少碳排放,但现阶段仍不具备成本竞争优势。”
正是由于这个矛盾点,氢能在国内乃至全球推进多年,依然没有突破性进展。
作为“电解水”制氢的分支,风电光伏造氢在我国并非新鲜事,相关企业也早有储备。比如阳光电源方面就表示,早在2016年公司内部就成立了氢能研究小组;隆基股份总裁李振国也称,隆基在2018年就开始关注和布局可再生能源电解水制氢。
“风光+氢能”之所以能在2021年掀起一波市场高潮,离不开“碳中和”的带动。
应对气候变化、减少碳排放已成为全球主要发展议题,多个主要国家、经济体都发布了氢能产业发展战略规划。在我国,推动氢能产业发展已成既定趋势,随之而来的将是快速增长的氢能源需求。而制取过程无碳排放的绿氢,也将迎来更广阔的市场。
根据中国氢能联盟预测,到2030年,我国氢气的年需求量将达到3715万吨,在终端能源消费中占比约为5%。到2060年,我国氢气的年需求量将增至1.3亿吨左右,在终端能源消费中的占比约为20%。
市场蓝海在前,企业自然有押重注的动力。不过,对光伏风电企业而言,跨界造氢不仅是为自身发展找到新的业务增长点,更是对原有绿电业务的优化、补充。
近几年,风电光伏行业在政策带动下取得快速发展。随着产业规模化推进,风电光电的成本也在不断降低。在2021年,风电光电跨入平价上网时代,这也意味着,成本将不再成为行业规模化发展的主要障碍,而一直以来存在的电网消纳问题将是行业接下来要面临的主要矛盾。
现阶段,国家主管部门主张风电光伏就地消纳,但现实是,我国规模化的风电和光伏基地都在欠发达省份(包括新疆、甘肃、内蒙古等),对风光电的消纳非常有限。
基于这一背景,储能被视为解决风电光伏遇到的消纳问题的有效途径。
刘媛指出:“氢能作为一种储能介质,具有比锂电池储能更高的能量密度,将风电光电转换为氢能,能以低于化学储能的成本,实现跨天、跨周甚至跨月跨季度的储能。”
因此,在风电和光伏发电的聚集区建设大规模风电/光伏制氢基地,不但可以消纳不稳定的风光电,在氢能巨大的市场需求面前,风电光伏企业也能借此抢占先机。然而,跨界造氢,是否真如想象中的美好?
能源“永动机”成本之困
理想状态下,风电光伏制氢,就类似一台清洁能源“永动机”:将可再生能源(太阳能、风能)转化为绿电,在电解水设备里产生绿氢,氢气在终端场景应用产生热量,过程中不产生温室气体,从源头上实现零碳。
按理说,风光制氢是互利双赢的*环保发展路径。然而,理想丰满,现实往往骨感。
现阶段,氢气的制取主要有三种技术路线:一是以煤炭、天然气为代表的化石能源重整制氢;二是以焦炉煤气、氯碱尾气、丙烷脱氢为代表的工业副产气制氢;三是电解水制氢。
根据中国氢能联盟《中国氢能源及燃料电池产业白皮书 2020》,目前,我国氢气供给结构中,约77.3% 来自于化石能源制氢,21.2%来自工业副产氢,仅1.5%由电解水制氢提供。
利用光伏风电等可再生能源的弃电造氢,在碳排放量方面虽然具有*优势,但现阶段绿氢生产的经济性相比灰氢、蓝氢并不突出。于氢能消耗方而言,当环保任务还不是硬指标的时候,经济性自然成为选择的首要参考要素。
对于风电光伏制氢而言,成本竞争力无疑是决定行业发展的关键。
此前,隆基股份相关负责人曾提到:光伏制氢的主要成本在于电费价格、设备制造成本及能耗,其中70%的成本构成受电费影响。晶科能源副总裁钱晶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光伏电价若超过0.35元一度电,光伏制氢优势就不大。
参考中国氢能联盟数据,以每千克制氢成本来看,化石能源制氢和工业副产氢有明显优势。而只有当用电价格在0.1元/kwh的水平时,电解水制氢才具有可与前两者PK的成本优势。
如前所述,电解水制氢的经济性取决于电费价格,这也成了光伏风电企业进军氢能的一大优势。
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陆上风电度电成本约为0.32元/kwh,较2010年下降27%;光伏的度电成本虽然还是较高,但近几年也来到0.3-0.5元/kwh的水平。
不过,除了制氢环节的用电成本、设备成本之外,实际应用中,氢能储存、运输等环节的成本也是不小的挑战。
由于我国光伏风电站都在较为偏远的地区,产生的氢气要加以应用,必然需要通过交通管道运输到东部地区等氢能需求较大的地方。
然而,目前我国氢能源车载运输的基础设备还不完善,加氢站也主要依赖进口,这让氢能的交付、应用成本居高不下,现阶段还需要依赖政策补贴来推进产业发展。
对于跨界布局的企业而言,发展前期大规模的成本投入将不可避免。
绿氢还不是一门好生意
眼下,风光制氢还谈不上太好的经济效应,但该模式在全球范围内越来越受重视。
据国际能源署(IEA)的报告,目前全球绿氢生产正在快速推进中。数据显示,2020年全球电解制氢项目的装机规模合计为300兆瓦,相应的氢气产能约为2.3万~4万吨。
从IEA《全球氢能项目数据库》中几十个国家的1317个氢能项目数据来看,到2026年,全球已规划建设的电解制氢产能规模可达到16.7吉瓦(1吉瓦=10亿瓦=1000兆瓦=1百万千瓦),即2021~2026年的年均增长率为123%。
2021年以来,我国“风光制氢”产业推进步伐也在加速。
目前,张家口的冬奥风光互补制氢项目已经启动,我国*万吨级光伏绿氢示范项目也是全球在建的*光伏绿氢生产项目——中国石化新疆库车绿氢示范项目,也在2021年11月30日正式启动建设,投产后年产绿氢可达2万吨。
跨入2022年,国家政策推动力度也在明显加大。1月4日,国家能源局、工信部、住建部、交通运输部、农业农村部联合印发《智能光伏产业创新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提出,支持智能光伏制氢等试点示范项目建设,加快开展制氢系统与光伏耦合技术研究。
然而,“风光制氢”无法一蹴而就,除了在技术上寻求突破之外,更要以需求带动产业规模化发展,争取进一步降低成本的空间,如此一来,电解水制氢才能较化石燃料制氢更具备成本优势。
过去几年,氢能的终端应用场景在日渐丰富,其中,交通运输领域的应用规模更是在稳步提升。氢燃料电池相比动力电池,在续航能力、低温环境耐受力、加注速度等方面更具优势,未来将在货用卡车、长途汽车等领域有广阔的应用空间。
目前,我国正在大力推进氢燃料电池汽车产业发展,示范城市群的落地也成为推动氢燃料汽车发展的关键。
但不可回避的是,在电动车已大行其道的当下,氢燃料汽车普及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而氢能在能源、工业等领域的应用也还处于起步阶段,这也意味着,氢能特别是绿氢的产业化、规模化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写在最后
尽管行业尚处于发展早期,但在全球应对气候之战的大背景下,氢能作为实现“碳中和”的重要抓手已是全球共识,国内氢能产业发展也已进入快车道。风电光伏企业选择跨界制氢,正是对未来既定趋势的押注。
在全球多个主要国家的积极推动下,风光造氢技术将逐步走向成熟,产业成本也将迎来进一步下降空间。当然,国内氢能产业实际的发展状况还没到理想水平,短期来看,风光造氢未必是一门好生意。
而隆基股份等光伏风电巨头入局绿氢赛道,不管能否复制其在绿电领域的成绩,大企业们的到来,对产业的发展都有正向示范作用,将带动更多企业参与到这场造氢活动中来,加速行业发展。
参考资料:
1、国联证券,《绿氢——风正帆悬,平价在望 》
2、徐硕、余碧莹,《中国氢能技术发展现状与未来展望》
3、银河证券,《氢能源专题报告:新能源、轻能源、氢能源》
4、中国氢能联盟,《中国氢能源及燃料电池产业白皮书2020》
5、世纪新能源网,孙凌伟,《隆基、协鑫、阳光纷纷入局,行业规模超10万亿 光伏巨头的另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