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你回家过年了吗?
岁末,不少互联网人准备就地过年,朋友圈里充斥着乐观的氛围:有人呼朋引伴打算攒局看春晚,有人罗列了春节档电影和不闭馆的展览打算一个个打卡,有人虽然打算独自过一个没有“互联网”的年,但依旧很有仪式感地完成了过年了三部曲——美甲、美睫、做头发。
2020年的互联网人并不平静,从年初手忙脚乱的线上办公,到之后的企业裁员,再到年末的大厂员工猝死事件,这一年的互联网人过得坎坷无比。
在这一年的媒体报道里,互联网人月薪数万不敢怀孕,不敢体检——前者意味着主动削弱职场竞争力,后者则是在意图逃避健康问题,毕竟互联网人“没空生病”。
经过了职场PUA和内卷的数番“拷打”,互联网人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春节假期。这个春节怎么过?在这个波澜不断的2020年又经历了什么?锌财经采访了几位互联网人,谈了谈过去一年的生存状态。
“终于可以安静休息了”
怎么过春节,对于李思思来说是个轻松的选项。
春节两周前,李思思改变了回家过年的计划。假期只有八天,老家是高风险地区,她简单算了笔账就做出了决定:来回路费、回来隔离的成本,以及过年期间需要的花费,回去一趟还要做三四次核酸检测,这么算下来,跨过大半个中国回去并不划算。
这是她*次不回家过年,但是“团聚”的想法没有改变,她约上了几个同样不回家的朋友来家里吃个年夜饭,搭伙过年。
想到春节期间饭店商场基本不开门,外卖也几乎没有,她提前一周为春节做好了准备,网购了海鲜等半成品礼包和年夜饭套装,除夕来聚餐的朋友也提前准备了家乡特产,比如老家湖北朋友带好了特产热干面,还有藕圆子。
这两天,李思思在小区附近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花店,挑了一束配色鲜艳的花,又把公司年货里发的春联端端正正贴在了门上,打造出一点过年的氛围,也不算太冷清。
“以前家里过年都不注意这些细节,今年倒是开始有了点仪式感,准备像模像样地做出几顿饭。”李思思说。至于一个人要度过的正月,她囤了速冻食品、自嗨锅等方便食品用来打发自己日常三餐。
对她来说,这是难得的放空时间。
在春节假期之前,李思思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几个月,10月份就开始忙活双11,去年的双11战线拉长了,官方要求主播们在期间要长时间、有节奏地去直播。包括直播间里露面的主播、助播,以及幕后的团队全部被调动了起来。
“平常播4个小时的主播那段时间要播七八个小时,明星达人的直播频率不高,可能隔几天甚至隔一周播一次,但双11期间全部不能停,持续了20多天。”回忆起过去一年加班最狠的一段时间,李思思依旧很清晰地记得选品团队从8月份就开始忙双11,几乎没有在两三点前下过班。
整个双11期间,李思思和同事们一分钱都没有花,完全没有购物的时间。
她曾在私下和其他公司的一个主管聊起“电商人如何平衡工作与家庭的关系”这一问题,聊到各自的小孩时,对方突然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对方突然落泪的原因是,孩子的一门课考了满分,心里总想着要奖励一下孩子,却遇上了双11、双12的连轴转,老是没有时间,“来了直播电商行业之后,整个是黑夜颠倒的,和孩子的作息有时差,忙起来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但孩子还挺争气的,对家庭有很强烈的愧疚感。”
李思思不禁庆幸,自己还没有步入传说中互联网30岁和35岁这两大槛。
没有996、没有kpi的追赶,还没有熊孩子吵闹,也不用面对街坊邻居的打听和催婚,李思思觉得这个春节应该会清净不少,“终于可以安静休息了。”
“过完年,我就辞职”
过完年就辞职,这是秦圆在去年年末默默在心底立下的flag。
秦圆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加班,是在元旦前。那时,她已经连续加班了两三个月,每天很少能在12点前到家,周末也很少有自己可支配的时间。她手上已经攒了50个小时的调休,提前申请了31日下午的半天调休,买了张晚上《送你一朵小红花》的电影票,打算和室友一起吃火锅跨年,过一个轻松的元旦假期。
但由于原本应该在前一天收到的视频剪辑素材,在31日下午才迟迟发送到秦圆的电脑里,这一个期待已久的规划又因他人的拖沓落了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电影过了场。
那一晚,秦圆从三十多层的办公室望出去,窗外是繁华江景和灯光秀,窗内却是自己和同事们机械性地盯着电脑剪辑视频。
“你知道做了规划之后被全盘打乱时的感受吗?回到家门口,看到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室友们已经准备好了火锅,我在门口忍了很久没哭出来。”秦园说,2020年的最后一天就在加班和一顿仓促的火锅中度过了。在那一天,她暗暗下了要过完年辞职的心。
在线教育行业的林珈也终于等来了春节假期,学生也不上课了,她打算完完全全脱离工作。“不过,日子也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吧,白天回家和亲戚聚餐,晚上安安心心刷电影。”
在进入在线教育行业之前,林珈做的是游戏客服。工作内容比较简单,就是在Facebook上和国外的玩家聊天,虽然是大小休,但工作状态总体来说比较悠闲的,每个工作日聊个天摸个鱼就过去了。
转行到在线教育行业,主要就是因为去年行业风大,给的钱多,但工作量也明显地剧增了——现在,她每天需要点评学生、跟家长聊学情、和下一期学生进行沟通,林珈手里基本同时要带四个班,每个班最少有60个人,一天下来微信的提示音几乎停不了。
正常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但林珈观察发现,虽说公司主张不加班,但实际安排的工作量远远是2-3人的量,90%的人都会加班,不完成不能走,这是常态。
林珈在的公司是行业头部,她还记得,面试的时候面试官提到“我们很少加班”,就也没有再面试其他公司直接入了职,但实际情况却是,加班不比同行少,工资远远没有同行高,和原先提到的工资计算水平相差都非常大。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每天都过得很紧绷,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就是回到家之后和早上醒来的那段时间,但刷刷剧、打打游戏很快就过去了。每周几乎只有一天时间可以休息,忙到没时间放松。
这段假期时间,林珈也打算好好想想未来是否还要继续留在互联网行业,“996是*不可能消失,不抱任何希望。”她提到。
“互联网人,没有假期”
有人为996疲于奔命,用带薪摸鱼暗暗反抗,有人认为下班不走的原因更多的是“老板还没走”,毕竟,对于大部分打工人来说,在互联网努力工作依旧是如今为数不多的能够获得较高薪酬的上升阶梯。
所以,哪怕是在春节期间,在大厂工作的王婧也依旧做好了随时待命工作的准备,“互联网人有请假这一说吗?”王婧说。再加上疫情仍有风险,以往春节的国内旅行安排,完全没有出现在王婧今年的春节行程单上,她只打算过年去几家亲戚家里拜年,其余时间放空自己。
在进入互联网大厂之后,王婧工作时长猛地从标准的8个小时拉长到了10-12个小时——加班到最后,拼的不仅仅是脑力,更是体力。
只有精力旺盛的人才能在互联网行业做得久,比如王婧的老板,每天工作到凌晨12点,打四个小时游戏解压后,简单睡一会儿就正常去上班。
大厂女生凌晨猝死事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单讲那段被删掉的话,我挺认可的。我们可以选择安逸的日子,但要选择安逸的带来的后果,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努力的。”
王婧觉得整个生活和工作的节奏都增速了好几倍,以往的时间都被白白浪费了。
但一个残酷的现实是,永远有更新鲜、更有精力的年轻人涌入,办公室永远有加班更晚的人引发其他人的焦虑,她自己就曾因为办公室氛围而不自觉被带动着加班。
“社会资源在减少,大部分人只能通过自身的勤奋去学习更多东西,而在智力水平都差不多相当的情况下,只有通过付出双倍的时间才能得到更好的职位、做出更好的成绩,大部分情况下,我觉得付出和回报还是成正比的,上升通道是看得见的。”王婧认为。
实际上,自996走到舆论场的中心数度引发关注以来,李思思、王婧们的生活状态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这一整年的高压状态下,最简单的解压方式仅仅是在难得的休息日蒙头睡觉,或是和三五好友偶尔小聚。
好不容易等到的春节假期,也要带着工作状态准备随时迎战。新的一年,互联网人依旧需要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