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核心观点
1.资金、薪资规则成为主播与触手矛盾爆发的重要原因。
2.资金、运营不善、公会引进等致使触手深陷泥沼。
3.游戏直播依赖上游供应,竞争依赖资金支持。
4.行业洗牌,腾讯整合头部平台,后来者对触手形成威胁。
“微博出来这么多年,*次看见触手上热搜,还是拖欠工资上的。”一位触手前员工感概。
2015年7月上线的触手,本是专注移动游戏的弹幕式直播平台,拥有启明创投、GGV纪源资本、顺为资本、爱奇艺等明星资方,累计融资超1.5亿美元,与虎牙、斗鱼成为游戏直播平台前三,公司一度准备IPO。
7月3日,一度估值超过10亿美金的触手直播暂停服务,官网和App已无法访问,没有与熊猫直播一样的煽情画面,触手停摆前,更多的是欠薪与纠纷。
最早从今年一季度起,关于触手直播拖欠主播工资、遭遇资产冻结等消息不胫而走。到今天,相关的消息持续发酵,一个曾经辉煌的游戏直播平台走向末路,几乎成为定局。
欠薪停播,全面停摆
前触手平台主播张小臣(張小臣),告诉亿欧,触手拖欠其2个月薪资,此外还拖欠了平台大量主播今年的工资。
张小臣2017年10月入驻触手单机专区开播,持续开播至今年3月。2020年1月,触手未正常结算薪资,对接张小成的平台运营表示,因为疫情原因延迟了薪酬发放,并需要主播提交健康证明等材料。
张小臣完成资料上传后于3月收到1月薪酬,但2、3月份薪酬再没了下文。加之触手于3月单方面提高了主播流水要求,张小臣申请解约,但遭遇运营拒绝。
前触手主播张小臣供图
张小臣事件并非个例,主播“阿姆西”也遭遇了欠薪。今年5月底,阿姆西收到了4月原薪资的33.7%,但仍未收到1至3月薪酬。
3月1日起,触手提高了流水要求标准,主播收益大幅减少,成为主播与触手矛盾爆发的另一诱因。“3月份开始,触手将流水标准提高8倍左右,原来可以拿满底薪的流水,现在只能拿八分之一左右。”在触手单机区*第二排名的阿姆西尚且如此,其他主播情况只会更糟糕。
“我加的一个触手讨薪群,群人数约300人,都是主播。触手今年2月开播的活跃主播是1.4万,最近大概4000多,被触手欠薪的主播,我估计有几千人。”张小臣表示。
触手主播阿姆西供图
一位接近触手的人士告诉亿欧, 3月份触手的流水标准确实有调整,游戏直播行业普遍规律是可以随时调整主播流水要求,签约合同中也有规定平台可以随时调整。
同时该人士也透露,在整个手游直播行业遇冷情况下,不仅是触手,同行都有调整。
主播与触手并非直接签约,而是通过第三方公司或“公会”,主播寻求薪资解决路径非常少。张小臣曾多次向自己的触手运营询问薪资与解约,对方给出最终答复是解约不归触手管理,需要向第三方签约公司发起。
薪太软创始人CEO李昭君告诉亿欧,主播与直播平台有三种签约方式,一种情况是独立主播,按照平台规则独立结算薪酬;第二种是主播签约公会,公会与直播平台达成合作;另外部分主播直接和平台签约。
“主播与平台或公会签约,是一种服务购买的合作模式,而不是劳动合同的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发生欠薪事件时提请民事纠纷仲裁,诉讼主体即为签约主体。”李昭君表示。
前述接近触手人士透露,触手2月份将主播提现方式改为人工审核,造成部分主播到账延迟,4月份已经正常发放;部分欠薪情况有的是经纪公司未打款,也有违约跳槽前说欠薪为自身行为合理化。
根据张小臣与阿姆西提供的材料,两人分别与宜春市瀚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上海伊恬文化传播中心签约,触手获得这两家公司授权的主播直播服务。
天眼查显示,张小臣所签约的宜春瀚海已注销,结合触手延迟发薪、提高主播流水要求、公会拖薪来看,触手在一季度就已经出现问题,而主动调整的策略目前来看并不能获得多方满意。
资金断裂
除欠薪主播以外,触手与合作公会还存在经济纠纷。
亿欧了解到,在实际费用支付时,由触手向第三方支付每月基础合作费用,第三方分成10%,主播分成90%,第三方公司有一部分是“公会”。
“公会的主要工作是签约主播,并承担部分主播运营及宣发工作,可以类比明星的经纪公司。”前触手平台某公会负责人牧千告诉亿欧。
牧千的公会2019年底以7位数成本从触手获得部分主播管理及运营权,触手先与公会结算费用,再由公会与主播结算薪酬。今年1月起,触手拖欠牧千公会旗下主播与公会应付账款,3月,触手要求直接与主播结算费用不再通过公会。
4月牧千找到了触手时任CMO杨淑玉,对方承诺5月先付20%,到期后仍未结算,理由是主播流失率太高,随后牧千向触手发起诉讼。
6月15日,杭州市西湖区人民法院依法冻结触手直播(杭州开迅科技有限公司)银行财产或相应价值财产500余万元。
牧千供图
6月26日,触手宣布,根据合同约定,经纪公司将指定的*直播平台更改为快手,请主播按原合同约定继续履行*直播义务。
7月1日,触手公告,平台与各经纪公司合作即将终止,经纪公司将与平台联合妥善安排主播后续直播工作,请严格履行主播*合作协议相关约定,勿擅自更换经纪公司或在其他平台直播,以免违约造成诉累。
在获得爱奇艺投资后,2018年触手CMO杨淑玉曾表示,触手C轮融资估值在5亿美金,下一轮预计在10亿美金,也在“着手准备IPO”。
此后触手再未获得投资,种种迹象表明,触手资金链或已承压。
“2019年其实是我们触手创业过去4年里最艰难的一年。这一年,整个互联网行业坏消息*多于好消息。”曹建根在今年1月触手“乐fun之夜”颁奖典礼上表示。
颁奖典礼上,触手直播还表示,“2019年全年的营收大概在6个亿左右,目前已经实现盈亏平衡,仍在冲刺IPO。“这一年,触手的两个核心对手虎牙、斗鱼分别是83.75亿元、72.83亿元营收,触手与其差距进一步拉大。
虎牙斗鱼触手融资情况统计图*1
上游对触手的压力也并不小,在与腾讯洽谈2年后,触手与腾讯在2019年11月达成合作。尽管没有披露费用相关信息,曹建根仍表示收入可以覆盖授权费用。
今年4月,TechWeb消息称,百度或将收购触手直播。尽管双方均未就此事正式回应,但有百度内部人士称,公司最近确实在看相关项目和公司,且触手早前已和百度开展了包括产品和流量多方面深度合作。
主播运营不善
让触手深陷泥沼的原因,远不止资金问题。
触手一度是投资机构的香饽饽,仅2016年,触手就获得过GGV纪源资本、顺为资本等资方两轮融资,主打手游直播的触手开始崭露头角。
彼时以*荣耀为代表的手游市场爆发,触手迎来高速增长,培育出剑仙、蓝烟、孤影、寂然、杀手、花小健等一批*荣耀头部主播,触手一度可以和斗鱼、虎牙争锋。
在市场普遍更看好PC游戏主播时,触手从2015年就开始抢先签约各类手游主播,“其实在2017年的时候,触手一些开播数据,有几个月甚至比虎牙还要高。”接近触手的人士表示。
借着市场春风,曹建根早就计划继续完善应用功能,强化社区功能,加大对用户的运营和维护,提高用户黏着度,同时继续拓充战队和主播资源,以及各大赛事和厂商的合作,把内容渠道做好。
但目前看来,触手的运营不仅没有向曹建跟希望的方向发展,反而离预想越来越远。
今年3月,微博博主“意迟迟i”发表的“致我心中最后的触手TV”文章中提到,触手的底薪300元,每个月完成150小时25天的直播即可到账,作者提到许多主播依靠挂时长获得底薪,直播间常年没有人,单月礼物流水不超过5元。
简言之,触手存在底薪制定标准不合理、对主播的管理运营不到位等问题。
据触手内部员工的说法,触手在 2019 年初内部架构进行过调整,此前专做商务的杨淑玉接管了运营团队,导致部分专业运营离职,取而代之的是不懂游戏、直播的成员。
在接管运营团队以后,杨淑玉推动了改革,对很多政策 “一刀砍”,略显粗暴的改革导致大量主播流失。
不单是主播运营,触手对公会的引进也略显冒进。触手过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公会,但在2019年末引进了大批公会。
“去年年底,触手引进了大量公会,并将部分主播转给公会运营管理。”牧千告诉亿欧。
“没有制定好相应的策略,随便拉两个公会就进来做,把主播卖给公会想要挣一笔快钱,结果两边都没谈拢。主播是强行拉到公会的,公会也没给够钱,就一直僵到现在。”触手内部某员工向搜狐科技透露。
直播行业公开的秘密是,秀场能带来更多打赏收入,游戏更多是带来流量,这也是平台不断调整对游戏主播要求的关键原因。
生存空间遭遇挤压
触手面临的危机,除了资金、运营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行业的洗牌。
腾讯对头部平台整合,后来者对腰部平台的赶超威胁,无一不在挤压触手直播的生存空间。
薪太软创始人CEO李昭君在接受亿欧采访时表示,行业整体相比此前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变化。除头部平台,今年大多直播平台面临极大生存压力。
“一是运营成本高企,对当红主播的争夺比较激烈,导致运营成本居高不下;二是经济下行,很多企业大范围削减营销广告费用,所以收入来源比较单一;三是头部效应明显,流量被头部平台控制,造成马太效应;四是针对主播打赏的规范性文件出台导致主要收入来源受到极大影响。各平台都在谋求升级转型。”
触手本想借助主打手游直播,避开与斗鱼、虎牙正面争夺。
2015-2016年间,手游还未全面爆发,直播领域端游盛行,4G网络的成熟正催化手游市场。随着腾讯旗下《天天酷跑》、《*荣耀》、《刺激战场》等相继上线,加之布局的花花、剑仙、蓝烟、若月、寂然等一众专业主播发力,触手2017年前仍保持着快速发展。
但到了2018年3月,腾讯巨额投资斗鱼虎牙,游戏直播行业加速洗牌。游戏直播仍需要资金培育,直播面临收入单一、流量依赖问题,腾讯的入局不仅浇灌了市场,还完成对游戏下游的把控。
有知情人表示,如果触手也能获得足够资金支持,发展未必没有别人好。
前有高墙,后临追兵,以快手为代表的新入局者对腰部平台也形成赶超威胁。
曹建根曾表示不会把新入局者视作威胁。
“*属性决定了品牌价值,如果你去快手的目的是为了看游戏主播,那快手一定失败,它的主业不在了。顺带做游戏直播的平台,更多是从内容多样性的角度布局。电竞用户不是泛用户,尽管数量没有泛用户大,但核心用户有核心价值。”
仅半年后,触手的主播就被转至快手平台,此时的曹建根,不知是何想法。
欠薪事件背后不单是主播与平台、公会等的矛盾,更多暴露出游戏、直播行业不可避免的矛盾:产业上游巨头控制内容版权、各大平台对头部主播的争夺、游戏/直播行业规范不完善等问题让行业从业者生存愈发艰难。
游戏/直播行业发展的终局,仍是腾讯主导的一家独大。“腰部平台”们的痛苦,可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