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汉正街、广州十三行、杭州四季春,都是全国闻名的服装档口,近年来消费场景从线下转到线上以及疫情给门店带来的冲击,使得许多服装档口的批发商也开始玩起直播。
直播带货让各行各业尝到了甜头,越来越多的零售、批发商转移到线上卖货。原本批发十件起卖的服装档口,也在店里摆放了补光灯开始直播零售。有的店铺专人负责直播,有的店铺将店员培养成主播,但直播这碗饭真的香吗?
各直播平台内不乏头部网红和职业主播带货,凭借本身对行业的了解及公司专业的优势分走了平台大部分的流量。在此情况下,毫无相关经验的传统线下服装档口转型直播并没有太多优势。
近日,随着武汉逐渐复工复产,华中区*的服装批发市场汉正街内的档口也纷纷尝试直播。在猎云网实地探访时发现店主们大多都是被“逼”上抖音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直播在这里并没有让档口老板挣到钱。以下是四位服装档口老板口述直播后的亏损路。
讲述者刘静 女装从业批发12年
我们这一带早就有人开始直播了,但都是刚入行效益不好的。他们刚入行没有稳定的客源才去直播引流的,有了稳定客源的店就不会把重心放在直播上。零售的单价利润虽然比批发高,但是没有数量支撑,总利润还是不行。
如果没有疫情,我也不会尝试直播的。这对于我们来说属于高科技了,复杂的流程和手续真的是记不住也无法整理清楚。而且需要浪费大量的时间也卖不了几件衣服,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多发展几个批发买货的客人。我和周围的档口老板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因为没办法了,你不直播就被淘汰了。
最开始是找家里的年轻人帮忙熟悉直播的操作,交了2000押金学了一周后开始*次直播。为了给直播间引流量,在店里挑选了几款不分年龄的基本款半截袖,单价70、80元的衣服都是39元一件在直播间里卖,真的就是抱着亏本的心在做直播,但其实除了这一款卖的好之外,其他正常价格的款式并没有什么销量。
我基本每天晚上七点开始直播到十点左右,亏本亏到家的直播间还是没几个人来看,后来我找了很多亲戚朋友去直播间刷礼物,本以为越热闹来的观众就越多。但刷礼物之前直播间还有几十个人来看,从那天以后就几个人来看了。有人跟我说这是被平台限流了让我去买“DOU+”
买了之后直播间人气确实热闹了,来了很多观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机器人还是真人,因为我还是没卖出去货。
我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卖出去,直播间每天确实有人看也有人互动。但基本上只停留在互动的层面,会有很多人给我留言主播再试试刚才那件或者这件衣服的码数。我都会一一解答并且也会换上观众想看的衣服。一场直播下来我经常换几十次衣服,我去看别人的直播是发现是有套路有话术的。而且年轻人直播精力充沛一点说话也快,我明显跟人家比不了。
但我并不想请专人过来直播,增加了很多成本,因为这并不是我们的业务重心,专业人做专业事,我们更擅长做批发就别去做零售了更别说直播了。现在只是因为直播是没办法的办法。目前我们就是每天给客户录几条视频,老客户根据视频进货。基本能持平,反正熬过这一阵别再赔钱就行。
讲述者沈明丽 男装批发十余年
一开始,我的直播间里只有5、6个人,而且没人买货,就是纯聊天,我觉得难以坚持,就这几个人在看,也太打击我的自信心了。
但我也不可能不播,因为现在直播是个大趋势,多一个销售渠道总是好事,我和直播间的粉丝承诺,超过15人观看直播我就唱歌。就这样慢慢地,在抖音上开播不到一个月,我的粉丝也破了百。
这对于四十多岁的我来讲,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我这家男装店店面不大,店里总共就两个人,我和我儿子,我负责直播,他负责做客服,在直播间和微信上解答顾客的问题。
在我的直播间,衣服基本上都是五折出售,你来店里拿货80元一件的衣服,在直播间我只买40元,还包邮。直播间的衣服是从仓库直发,省去了店面、人力成本,零售价也会随之低很多,所以我会建议大家在直播间买。
在汉正街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我总结出来了“一赔二赔三平四赚”这个规律,也就是说做生意的*年第二年都是亏本的,第三年持平,第四年才开始赚钱。今年是我这十几年来亏钱最多的一年,现在我的仓库里还有100万成本的货,我不指望挣钱了,今年40*卖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如果有人愿意拿走店里仓库所有的货,我二十万都卖。
特殊时期,能回本一些是一些。做服装行业的都清楚,货不能积压,哪怕是血亏也要甩卖出去,积压一年之后衣服就更难出手了,款式不够新、潮流有变化,随便一条都能成为进货商拒绝和我们合作的理由。
这段时间,我在抖音直播其实没赚到啥钱,只能说这种方式能让我们少亏点。我们斜对面也是一家男装店,才倒闭,他们直播了7天没卖出去一件货,就直接关门了,直播本来就是他们最后的一个途径,行不通就只能倒闭歇业。
讲述者钱莉萍 童装从业8年
我们店在汉正街品牌服饰批发广场大楼的2楼,旁边店铺大多都开直播了,都说直播是大趋势,我们也开了直播,买了两套三脚架、补光灯的直播设备,打算开始做直播。
一开始,我们尝试过零售直播,但是淘宝直播网红太多,他们本身就是在互联网的“原住民”,我们像是“移民”来的,即使我和店里的小伙伴看了很多场网红的直播,但是依然学不会那一套话术和套路。
“限时限量限额”、“点关注、不迷路,一言不合刷礼物”,“关注主播不迷路,主播带你上高速”……网上还有别人总结的追单话术,那种话我张不开口,并且说实话,有一些都是夸大宣传、饥饿营销。
我们不想做夸大宣传的生意,隔壁的店直播的时候就夸大宣传,刚开始闲聊时听到订单量我还挺羡慕的,后来看到夸大宣传后随之而来的是退货量也高。退货真的很麻烦浪费了很多时间和人工成本我更觉得没有必要,对于我们批发商来说,我们的客源八成来自回头客,双方都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我也不想因为直播零售的这点量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想做好服装档口,关键还是得服务好传统的线下拿货商。
而且别人一播都是6个小时、8个小时,这对我们来说也不现实,这么长的上播时间,线下生意根本顾不上,所以我们就播两个小时,对我来说,直播只是一个窗口,并不是业务中心。
但是确实因为疫情的原因,很多拿货商不敢来武汉,我平时也不喜欢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广告,为了增加和拿货商的互动,也是为了通过直播更加直观的让对方看到款式,所以现在依然还是保留了直播,但是都是针对批发商客户。
我相信,疫情恢复后还是要看线下销售能力,也许直播我们也不会再做了,我还是想专心做好线下的生意。
讲述者钱宇女装从业批发20年
4月8号汉正街正式开业,十天之后,也就是4月18号,我就开始在抖音直播卖货了。
我算是批发市场里较早进入抖音直播卖货的商家了,一开始,周围的人不敢做,觉得直播离自己太遥远了,不敢面对镜头说话,我比较放得开,就准备了补光灯、手机、三脚架,成为了*波“试水”的人。
做女装批发生意20多年,我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亏过,开业之后生意惨淡,赔了几十万。简单地算下账,我这两间小店面的年租金是70万,员工费用40万左右,加上仓库管理费,我盘这个店每年的成本大概在140万。
为了减少成本,我无奈之下把店里的员工遣散了,之前有7个店员开除了5个,只留了2个跟了我很久的老员工。
每天晚上大概七八点,我们会在抖音开播,播三个小时左右,拿着衣服在镜头前给顾客展示,如果顾客有需要,我和店员也会试穿。截止到现在直播了一个多月吧,我们积累了300多位粉丝,回头客也有一些。但直播的销售额不高,主要还是靠线下进货商的拿货。
在直播短短的三小时内,我们就像是在打乱仗,每个人都要提前化好妆,摆好设备,然后就是拿衣服、控场、试穿……只要直播间的顾客有需求,我们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哪怕只有一个人想要看试穿,最多的一次是我们3个小时内试了50多件衣服。
实体经济遇冷,我们不转型也没办法,哪怕购买转换率不高,也总是要尝试一下的。现在我们做直播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知道怎么样去更好地展示衣服、和手机屏幕那边的顾客沟通。
在汉正街的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我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也见证了汉正街的繁荣、改造、重生,现在汉正街附近也已经有了地铁6号线经过,我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挺过疫情是我们现阶段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