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前后后在雄安新区待了3天。3天中,我接触到了1位国税局官员,2位本地创业者,3位外来淘金客。
接触后,我感到这和我想象中,以及看到的部分媒体报道完全不同。对这里的创业情况,也有了新的理解。
超两千平方公里的雄安新区,只有市民中心一处工地在施工。街上行人亦不多,冷冷清清的。稀稀拉拉跑着的车中,大概每4辆就有1个是外地牌照,以北京的尤多。*批建设者的到来,极大地拉高了这里的租房价格,在容城较好的小区租个两居室,一年下来要7、8万,有赶超北京的意思。
田地里的麦苗已经长了一寸高,绿油油的,这似乎在启示着雄安新区原住民以及淘金客们,距离新区成立已有年余,2018年也已过去了三分之一,也让人们感受到新的希望,以及时不我待的焦虑。
一、激情燃烧的岁月
“再不来,麦田以后都要看不到啦!”在杨胜利的邀请下,我来到了雄安新区。他带我在雄安新区转了一圈,边开车边解说,俨然一个本地人。
杨胜利1992 年从河南老家到北京开始闯荡,早已实现财务自由。2017 年4 月 1 日,他来雄县办业务时,恰逢雄安新区成立。第二天,想来这边靠买房发财的人蜂拥而至,他却把北京的业务逐渐卖掉转掉,专心经营在雄安的公司,立志要做个雄安新区人。像我这种外来客,他隔 1、2 天就要接待一波。
汽车行至容城“央企一条街”,杨胜利给我指了指京东的办公地。那是个只有几十平米的门脸房,看起来颇有种乡镇企业的感觉。要知道,京东在北京亦庄的办公大楼可是有 28 万平方米。“BATJ 都俯下身来雄安,我们也要加油啊!”他自我鼓励道。
在北京,五道口被称为宇宙中心。但在他的口中,雄安才是宇宙中心,是个以后比香港还要寸土寸金的地方。
“苦吗?”我问。
“挺苦的,像我们前期过来的人,完全就是在拓荒。”他说。
“现在看起来和小县城没什么两样。”
“在雄安,有两个群体,一种人觉得满地都是机会,另一种人觉得什么都没有。我是前者,纯粹的傻大胆。”
“等人们慢慢往这里搬的时候,很多人可能就会觉得机会来了。”
“那就晚了,得在人来的前几天,把他们需要的所有东西准备好才行。你不能等人都来了,你说,等着啊,我给你们择菜去,人家就走了。”
我接触到的京雄直通车合伙人张美美和杨胜利情况类似,我发现,他们极力向来客推销雄安新区,也用近乎自嗨的方式每天在朋友圈自我鼓励,以下是我看到的部分在雄安新区创业者的朋友圈,大家感受一下:
“雄安在向你发出神龙召唤。”
“接力红色圣火,考察圣地雄安,热忱期盼全国人民来雄安。”
“现在降落在雄安新区的都是牛逼的人,拥抱雄安才能被雄安拥抱。”
“观望的人总在观望,等待的人总是在等待。”
“我是带着时代的使命感来的雄安,因为我追求的不仅仅是未来要准备上市,更多的是为这个新时代的发展作出贡献。
二、人都没了,生意怎么做?
可是充当建设者这件事谁说得准呢?也许是千年才一遇的机会,也许先驱搞不好会变先烈。在一年前还是个小县城的地方创业,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对于在雄安新区创业的暗潮汹涌,这里的企业服务公司们深有体会。一位普岚秀思(i黑马注:为企业提供工商注册等服务)的工作人员对我说,来雄安的公司大多处于烧钱阶段,大块头们不畏惧这些,但是本地民营小微企业们反脆弱性弱,经受不起这样的考验,倒了一批。“雄安的平均房租每天每平米5块钱,干赔不赚。”
房租略贵当然不会是压死民营小微创业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重要的是,在外地人还没大批次涌入雄安的时候,一部分原来在雄安的人已远走。
远走的人里,有的是以前来这的外地人,靠做小买卖维持生计,本来毛利就不高,房租一涨,更没了赚头,自然就走人了;还有的是本地人,容城服装、安新制鞋、雄县塑料,本是支柱产业,但在持续的管控下,都停了工,有谋生压力的工人,跟随工厂一同搬去了外地。
没走的人,工作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只是留恋这片有些变了样的故乡,实在不愿轻易搬迁。
当地人告诉我,过去,女人打工可月赚3000,男人打工可月赚8000,不过一家人只花女人赚的钱就足够了。可现在,收入锐减,生活水平也大打折扣。
载我去白沟高铁站的顺风车司机跟我聊了一路,新区建立前,他开了个电玩城,效益还不错。但人们收入锐减后,日子紧巴巴的,只有有钱的商人和官员们来他的电玩城玩了。最近,他被迫关店,开始重新思考出路。我透过车子的中央后视镜,看到他皱着眉头,言语之间,听到的是深深的惆怅。
90后李建在初二辍了学,年纪轻轻就当起了建筑工地老板,虽是每天起早摸黑,内心却感到无比充实和踏实。雄安新区政策一出,他的好几个还没封顶的房子都停工了。晃荡了一年,有债务在身的他终于找到了个保安的工作,做一休一,工资3000。不过由于入职还没到1个月,这个月他到手工资预估只有2500。
重大变革下,每个人都没办法独善其身,只能跟着政策和变动走。
怎么生存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三、To B和To G的生意是出路?
我在实地走访的时候注意到,在人口锐减的情况下,做To B和To G的生意或是活下去的办法。
顺着雄县县政府往东走几百米,再转到府东街上,就可以看到优客工场。4个月前,优客工场落地雄安,这也是*家落户雄安的联合办公企业。据说,开业当天,创始人毛大庆也来了,现场热热闹闹的。
4个月过去了,有着三层楼的优客工场入驻了2家企业,一家是总部在北京的公司,北京雄安两地跑,轻易也看不到他们;另一家是本地金融机构。还有一家,待了段时间,觉得面积小,便出租单独租了个房子。
优客工场的工作人员石头平时用雄县话和自己同事交流,一跟我说话,就秒转普通话。他告诉我,最多的时候,每天会接待十几波北京等城市的来客。他们大多和我一样,东问问,西问问,但也只是问问,暂无来雄安创业的打算。
据了解,雄安的优客工场开放工位1000元每月,封闭空间1200元每月。按有两家入驻企业估算,每个月会有2、3万的收入。这里的工作人员只有1个北京派来的经理、1个保洁、2个保安,收益或可勉强支付工资。
杨胜利在三县交界的地界儿也开了家众创空间,人脉广的他打算只提供给自己的朋友使用。他本来打算着做成创业咖啡的模式,后来又觉得和北京遍地都是的创业咖啡也无二致,于是用 1/3 的空间弄成了小院,种了点花花草草,放了几把椅子和 1 把大的遮阳伞,下午的时候还能听到蛙声和蝉鸣,这是和繁忙的北京大不一样的。他还琢磨着,根据雄安新区不同功能的小镇,在每个小镇都打造个不同主题的创客空间,这样找人找钱的效率也更高些。
总的来说,杨胜利的策略是,把钱放在不同的篮子里,一手现金流项目,一手短期看不到收益的项目。“C 端掏的是自己的钱,会更小心。B 端和 G 端预算更充足。”他说。
他在做的现金流项目都是 To B 或者 To G 的项目。
在他看来,政府工作人员坐飞机来考察,本地无车,又要面子,不可能到处叫滴滴。他就养了一个自己的车队,为政府工作人员提供 24 小时的服务。
他也盯上了培训这项新业务板块。他看到某培训公司带了几个创业者来雄安新区上课,顺带参观这里,3、4 天就收过万块的学费。他感叹雄安新区未来新商业发展空间巨大,最近,他也在筹备自己的新商业培训课程。
四、创业政策尚不明朗
1988年4月13日,海南建省。据媒体报道,当时的“闯海人”,初到时,一穷二白,走时,身家千万。彼时的“闯海人”、现万通控股董事长冯仑曾这样回忆那段日子:“杂乱的像个小县城,但是每个人都充满激情、充满希望、两眼放光。”
创业的激情何其相像,但不同的是,雄安并未出现“十万大军下海南”的壮观景象。
自海南建省起,中央就给了这块岛屿超乎想象的优惠政策,淘金热潮在很大程度是被政策激发出来的。
而雄安在工商注册方面,管控十分严格。
在新区成立第二天,就冻结了全部注册变更。目前,只有本地人可以申请民生相关的创业项目,而外地人若想来雄安创业,需要先向管委会提交报告,审批后方可注册。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保证“雄安质量”,准入政策会比较严格,行业*且符合雄安政策导向的公司才有机会。
一位国税局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新区成立后,只有BAT在内的近百家公司注册成功,而且大部分是当地管委会主动对接的。
关于雄安的创业政策尚不明朗,没有时间表,也没有路线图。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新三板等金融机构将迁往雄安,为雄安新区及周边市区企业开辟绿色通道,届时,可以“即报即审,审过即挂”。这对于想上市的公司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利好。
像i黑马一样关注雄安创业者的媒体还有很多。优客工场的石头告诉我,某记者为了写一篇描写雄安新区创业者的5000字稿子,已经“驻扎“在这10天了,单单是优客工场,就来了三次,不过还是收获甚微。无奈之下,只好拍了优客工场从北京调来的经理。
“我跟那位记者说,你来的还是太早了。” 他边说边仰头大笑。
(文中张美美、李建、石头均为化名)